26 迪奇跳舞(第8/9页)

“然后他遇到了妈妈。”瑟瑞娜说。

“多好的时光。”爷爷的低语几乎听不见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我问。

“她想到纽约跳舞,不是吗,爸爸?于是爸爸和妈妈搬去纽约市。她是个极好的舞者,但在纽约……好吧,只有好上加好的人才需要申请。当影响力以各种方式施压时,亚伯爷爷不愿意捐款了,对吧,爸爸?亚伯爷爷不愿意做必要的金融投资,来保证妈妈能被一所学院录取,并且确保她在一家有名的公司里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不愿意?”我问。

“真理的主观性质再次抬起了它丑陋的头,”瑟瑞娜答道,“爸爸觉得,是因为亚伯爷爷不赞成母亲这个人,以及广义上,不赞成艺术。我们后来获悉,亚伯爷爷其实已经不剩什么钱了,都是借来的,所以也没钱捐赠。然而,人们接受的都是结果,而不是缘由。经受了一年的挫败之后,他们搬回了这里。但他们是以已婚夫妇的身份回来的,然后亚伯爷爷就不能拒绝接受母亲了,对吧?”

“我们在柏油村结的婚,”塞缪尔爷爷说,“我们搭了一班火车。太平绅士给我们证婚,然后我们去看了河。”

“是个美丽的秋日。”瑟瑞娜说。

“多好的时光。”

我们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不同的思绪,因为我们都是不同的人。但我知道,我们都在描绘自己版本的塞缪尔爷爷和伊泽贝尔,新婚燕尔的两人,沿着哈德逊河的堤岸散步。

“当他们搬回这里时,”瑟瑞娜说,“亚伯爷爷怒不可遏。他给爸爸一份清点原木的工作,你能相信吗,他让爸爸和妈妈住在小屋里。你见过那栋小屋吗?”

我思考片刻,突然想起我的确见过。事实上,我还进去过。

“他们就住在那里?”

“就住在那里。住了很长时间。他们不被准许进入主宅。直到母亲告诉亚伯爷爷,她怀上了你的父亲。”

“我不明白,”我说,“亚伯爷爷为什么这么刻薄?”

“他不是刻薄,崔佛,”瑟瑞娜说,“他满心仇恨。那是不一样的。满心仇恨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刻薄。”

“不是吗?”我倒想知道。

“不是。如果他真是刻薄,就会逼他们两人分开。他就会把塞缪尔爷爷发配到蒙大拿或者俄勒冈的森林里去工作,发配到母亲不可能跟去的地方。他就会让她等上许多年,直到青春耗尽。他会阻断他们的通信,来滋生与日俱增的猜疑。他就会调用他所有的影响力来摧毁他们的爱情。如果他真是刻薄的话,崔佛,他就会碾碎他们的心,却留他们一条命,来永远感受他施予的痛苦,让破碎的心被紧握在血淋淋的拳头里。”

她说完之后,寂静汹涌而来,填补了言语的空虚。

“你是个作家吧?”过了一段时间,我问。

“没被发现的作家!”她尖声说道,飞快地站起来,“休息够了吧,我看!”

要找一张新的唱片,新的音乐。瑟瑞娜放上一张烟色的爵士唱片,节奏较慢,没那么疯狂,远非波尔卡音乐——或许是她用以杀掉我们的什么东西。一个女人在唱歌,她有着魅惑的声线,低沉沙哑。

我注意到父亲听到音乐时,稍稍移动了位置,变得比刚才更加紧张。

瑟瑞娜转向他,伸出手来,但他没有接。他瞪着她,缓慢地摇头。

“我做不到,”他说,“我做不到。这不对。”

但瑟瑞娜没有让步。他们相隔十步,处于一种我不理解的僵局中。

“我准备好再来一轮了。”理查德插话,但瑟瑞娜举起手来拦住他。

“有情绪没有关系,琼斯哥哥,”她说,“记起来也没有关系。”

她走向他,牵起他的手,开始和他跳舞。他跳了,但与之前不一样。

“我不明白,”我低声对塞缪尔爷爷说,“唱歌的是谁?”

“比莉·哈乐黛,”他答道,“伊泽贝尔的最爱。”

噢,我开始懂了,他们在深入高压领域。

他们跳起舞来,只有他们俩,一首歌完毕,一首开始,然后再一首。塞缪尔爷爷的视线固定在他们身上,带着一种敬仰的表情,就好像他无法想象一幅更美妙的场景了。理查德一直在看表。终于,在第三支舞之后,理查德站起来,清了清喉咙。瑟瑞娜和父亲停了下来,尽管音乐仍在放着。父亲隔空看着理查德,但瑟瑞娜的眼睛一直停在她的舞伴身上。

“我有个早会。”理查德宣布说。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我的爱人?”瑟瑞娜问,仍然不看他。

“我想明天过来一趟,跟琼斯哥哥开一下那个会。”

“我肯定那样安排没问题,”瑟瑞娜答道,她的眼睛仍注视着父亲,我发现这有点怪异,“开车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