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蝴蝶飞不过沧海(第2/4页)
一声惊雷在半空中炸响,老天会下雨吗?老天飘下了一些雨星,居然没有再下,这倒也算是一个奇迹。可是起风了,并不大,但是带着寒气,感觉挺冷的。地上有了一些湿气,轻轻地往上冒着白烟,一缕一缕的。那只蝴蝶在地上仿佛轻轻地闪动了一下,这回可不是被风吹了一下,这回绝对是它自己在动,是它的翅膀在轻微地颤动。这意味着这只蝴蝶依然活着,它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去。这是一只还有生命气息的蝴蝶,很有可能,它还会飞起来的。
生命有时是会创造奇迹的,一只小小的受了重伤的蝴蝶,也会重新飞起来的。那只小小的受伤的蝴蝶,居然扑腾了一下翅膀,慢慢地离开了地面,它居然重新飞起来了。它虽然飞得那么艰难,但它毕竟又开始在风中飞舞了。有时候,它还会在枝头上停一下,但等它恢复了体力后,又开始在空中飞了。它飞不过沧海,也飞不上苍穹,然而它在空中飞。最后,它竟然飞到岩壁上去了,成了那只枯蝶,成了青石上的岩画,成了千古的化石。
蔺曼卿在岩壁前伫立了良久,蝴蝶之谜让她心潮起伏,又陷入了凝重的沉思。刚才看到地面上枯叶似的蝴蝶,不像是幻觉,倒像是真实的。一只蝴蝶就是一个小小的生灵,不管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都给了她一种生命的力量,一种生命的坚强。不管是现在失去了记忆的梅香,还是正陷入情感低谷中的自己,蔺曼卿都觉得生为女人,就像这蝴蝶一样。据说蝴蝶是花的灵魂,也是花的前世,那么花就是蝴蝶的今生,蝴蝶从前世飞到今生,就是为了追逐这花吗?就是为了这一缕缕的花香而来的么?
那么,她自己这么飞来飞去的,又在追寻什么呢?梦想?信仰?彼岸花?狗日的小日本,践踏我河山,毁灭我家园,破坏这岁月静好,现世和美,除了拿起枪杆子参加战斗,那还能做些什么!听说,小鬼子又要进山进行秋季大扫荡了,形势又开始吃紧,这动荡的日子何日是个尽头?什么时候才能将小鬼子赶出中国去?蔺曼卿的思绪如风,似乎依然追寻着蝶影翩跹。落日已经催红的晚霞,满目青翠的东白山此时此刻已玫瑰怒放,一片血红。
蔺曼卿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英姑。英姑在一棵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白色的鸽子,蔺曼卿停了下来,问她怎么有心思搞这个?英姑说,这每一只鸽子代表着牺牲的一名同志。原来,她在怀念牺牲了的战友。这一只是雀儿,这一只是红豆,英姑含着泪道。蔺曼卿也噙着泪,听她继续往下说。英姑又说这每一只鸽子都代表了他们的一种心愿,希望早日打败敌人,将日寇赶出中国去,盼来真正的和平。
看到一群白鸽子中有一只是红色的,蔺曼卿茫然,便问其故。英姑告诉她,那只红色的鸽子代表着失踪的原凤凰山寨寨主顾小凤,也不知道消失在茫茫林海中的她是死还是活。蔺曼卿理解英姑对顾小凤的怀念之情,毕竟她们原来都是凤凰山寨的,朝夕相处,情同姐妹。那一串串鸽子在风中静静地飘动,催人泪下。可是,不管她怎么铭心刻骨地思念,也没有感动天感动地,因为顾小凤始终没有再回来,没有人看见她的踪影,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也许,她真的化作了一只生命火鸟,红色的鸽子,或金色的凤凰。
英姑拿出唢呐,朝天呜咽了一声,随后便吹了起来。唢呐声声,如孤独的玫瑰在迎风怒放,将傍晚的天空吹得一片血红。这悲凉的唢呐声,在寂静的山野里久久地回荡,蔺曼卿听得动容,肝肠寸断。蔺曼卿的眉宇深锁着,一种无法言传的忧伤与郁闷压抑在心头,近乎窒息。蔺曼卿闷声不响地坐在一块青石头上,她忽然又想起了失忆又失语的梅香,想起了躺在地面上的受了伤即将死去的蝴蝶,眼前还浮掠过蔡观止与风子那浮浪的脸孔,心头悲怆骤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发生爆炸,将这苍天也炸出个血窟窿来。
她们终于一起回到了营地,走进仙姑殿,蔺曼卿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仿佛整个东白山都失语了。消息总是跑得比风还快,之前听到的消息得到了证实,日军在小野的率领下包围了东白山抗日根据地。之前没有听到的消息更加残酷,也就是发生了皖南事变。
1940年10月19日,何应钦、白崇禧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强令长江以南的新四军、八路军在一个月内全部撤到江北;中国共产党从维护抗战大局出发,答应将皖南的新四军调离;1941年1月4日,新四军军部及所属的支队9000多人由云岭出发向北移动;6日,行至皖南泾县茂林时,遭到国民党军8万多人的伏击;新四军奋战七昼夜,弹尽粮绝,除约2000人突围外,大部分被俘或牺牲;叶挺与国民党军队谈判时被扣押,项英、周子昆被杀害;皖南事变发生后,周恩来在《新华日报》上愤然写下了“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