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荼蘼花开(第2/3页)
机会终于来了,山本亲自率领日军大队人马进行最后的疯狂的扫荡,小野带着的特种兵,还有洋子她们这些东洋女特工,倾巢而出了。蔡观止作为日军的翻译官,一定会随山本司令一起行动的。事实上,蔡观止已经来到了东白山,因为他熟悉这里,山本就让他带小分队在前面开路。他们在山道上蠕动,像一队米黄色的蚂蚁,蔡观止忽然觉得山野比任何时候都要空旷得多。日军先遣队在林子里宿营,他心中郁郁寡欢,便踏雪而行,径直往前行进。
雪花还在静静飘舞,落到湿漉漉的山野上,有的地方薄薄的一层白,有的地方化作了一片水。蔡观止独自来到山坡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满是厚厚的铅云,像是还要继续下雪的样子。一棵秃着枝干的不知名的树,孤零零地立在瑟瑟寒风之中,似乎无处诉说它的孤独与哀愁,就像他自己的影子。他又发起呆来,往日那种如风的思绪,现在都已经凝滞不动了。
此时此刻,蔡观止已经面临着一个难题。一念之差也罢,骨中天生缺钙也罢,一步错就步步错,踏出了这错误的第一步,就陷入了美丽的沼泽地,越陷越深,最终无力自拔了。他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三少爷蔡观止了,已经回不去了。蔺曼卿不会放过他,楚天舒不会放过他,这东白山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棵草木都不会放过他。他已经没有明天了。
提起蔺曼卿,蔡观止心头有一种寒气袭人。他总觉得自己与她之间有种说不清楚的隔膜,是与生俱来的,退一步说,即使自己没有变节,他与她之间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她太高了,似乎又不食人间烟火。她是高天上的流云,幽谷里的冷泉。除了骨子里的钙质不一样,他们之间倒并没有多少差别,一个是仙苑奇葩,另一个是红尘浪子。只是两个都是另类,我特立独行,你我行我素,也不一定能彼此和谐地相处,平和地生活。
天空中晃晃悠悠地飘着一些飞絮乱花,落到蔡观止的脸上与身上,沁凉沁凉的。此时此刻的他,跟山坡上的那棵没有叶子的树没有多少差别。凝视着纷飞的雪花在山野的风中舞蹈,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蔡家大院里堆雪人的事,一抹乡愁裹着一丝悲凉又袭上了心头。山野里一片寂静,恍如隔世一般。战争改变了一切,也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如同寒风吹过的山林,已经变得物是人非。触目皆是孤独与寂寞,已经浸入他的骨髓,想抹也抹不去了。
冷风嗖嗖地吹来,像刀子一样削着他的脸,也将这漫山遍野的雪花吹得七零八落,如同破碎的梦。不时会有冰凉的刀片,一丝寒气或雪籽钻入他的衣领,他将帽子压低了一些,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这样做了一些遮挡。尽管如此,这鬼天气还是湿冷湿冷的,极似他现在的心境。他忽然想,自己与这个世界似乎是绝缘的,根本就无法相通。有时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死皮赖脸的硬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苟延残喘。
蔡观止朝四处望了望,极希望蔺曼卿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就像他们第一次萍水相逢那样。哪怕她是来寻他复仇的,找他惩处的,哪怕她朝他开枪,射箭,扔飞刀,他都认命了,无怨无悔。可山里空荡荡的,除了那些树木,石头,乱云,风雪,什么也没有,连鬼的影子也没有闪现一下。这难免让他感到有些凄凉,有些落寞,莫名的悲凉袭来,他又茫然四顾,还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一个披着红围巾的颀长女子朝他迎面走了过来,走着走着就飘了起来,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这是蔡观止的一种幻觉,幻境中的女子自然是四小姐蔺曼卿,山野里万籁俱寂,她像是从天上来的,下凡来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着眼前这个具有王者风范的奇女子,惊为天人。一切转瞬即逝,只剩下蔡观止立在冷清寥落的山野中,怅然若失,心中是无限的迷茫。
山野上开来一辆插着太阳旗的军用汽车,又会是谁呢?蔡观止正想着,车子已开到了眼前,停下来之后,铁门哐的一声打开,跳下来三个如花似玉的东洋女军人,犹如三枝盛开的璀璨的罂粟,一个比一个挺拔娇美,一个比一个英姿飒爽。不用说,她们就是清子、洋子与风子,三个都与他有染。清子回到暨阳城后,不甘寂寞,很快就将他拉下了水。他有些自鸣得意,眼前这三个亭亭玉立的东洋美女,顶一个蔺曼卿也绰绰有余了。此生能抱得这三个美人归,夫复何求?英雄都难过美人关,何况他是浪子,在美色面前,一切教化都归于零,谁能说得清情为何物?欲又是什么!
小野的特种兵也上来了,像飞来一群黄色的野蜂。最后是山本司令官也来了,他亲自督战,看来,小鬼子真的是孤注一掷,狗急跳墙了。日寇这次是来玩命的,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他们不仅将小钢炮、迫击炮、火炮、燃烧弹全搬来了,而且将毒气弹等化学武器都用上了。日军凭借着先进的武器装备,攻击的效率非常高。向来静穆沉寂的东白山,面临着从未有过的严峻的考验。心态决定一切,日本鬼子眼下的心态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他们已经成了一群中了狂犬病毒的疯狗,急于将那种病毒宣泄出去,于是,狂吠与撕咬就成了最好的办法。他们还像被逼急了的野狼群,见谁咬谁,其疯狂的程度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