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把火烧了自家茶园 (第9/15页)

难得这个时候乔鹤年自告奋勇,藩台自然喜上眉梢,把乔鹤年招到衙门签押房,一反常态温言以对,同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透露出来,如果这一趟差圆满地办下来,可以保乔鹤年实补一个州县缺。

为此,乔鹤年一路上动了不少脑筋,他也看出来了,歙县受灾虽重,但是刀兵之灾毕竟不同于旱涝蝗,受损的只是民宅民居,庄稼特别是歙县人赖以为生的茶田大多完好。这就好办了,只要茶叶卖出去,老百姓手里就有了活钱,乔鹤年自己也是穷人出身,对老百姓的心思最了解不过。只要没到绝路上,只要还有一口吃喝,哪个肯去造反作乱?银钱到手,老百姓的心思自然就转到了如何用这笔钱重整家业上,所以有没有赈济银子倒不打紧,当务之急是赶紧帮着百姓卖茶。

谁知事不凑巧,碰上了侯二爷借机欺行霸市。知府大人调停时,他是上面委任的专差,所以也在座,算是与这个侯二爷打了一次交道。他冷眼旁观,这个人豺视狼顾,一脸的贪色,仗着有财有势,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面上倒还恭敬,但是话里夹着骨头,一口一个朝廷法度,不能强令商人收茶,结果是噎得乔鹤年无话可说。

卖不掉茶就真要起大乱子了,可以想见的是,到时候替人受过的就不是藩台,而是自己这个七品芝麻官。乔鹤年为此急得睡不着觉,夜里忽然想到当初在安庆城下分手,古平原曾经说过,他的家乡就是歙县古家村。经过山西一番遇合,乔鹤年深知古平原商才了得,这件事保不齐他就有办法。所以乔鹤年来古家村,不是无意间遇到了古平原,根本就是特意来移樽就教。

乔鹤年自觉得与古平原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当初在蒙古,他是古老板,自己是小伙计,是患难之交。回到山西,古平原慷慨解囊,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后来更是联手驱逐了王天贵,这交情更是非比寻常。自己一度沦落为匪的事儿也只有古平原知道,看样子他是不会泄露,但也要结以恩义才能放心。更何况自己孤身来到安徽为官,想要有所施展,看起来必须借重这个人的能耐才行。

一想到这儿,乔鹤年觉得应该把来意挑明,免得被古平原看出来再说反倒不妥。

“事情便是这样,想等官府的救济那是镜花水月,若是茶卖不出去,难保没有暴民作乱的事儿。”乔鹤年把事情经过一讲,压低了声音,“平原,自己人说老实话,搞不好袁巡抚正希望如此。”

郝老爷久经官场,虽未为官但是耳濡目染见得却多,一听之下耸然动容,一挑大拇指,“鹤公心思真灵,只怕是说到了巡抚心里。”

古平原犹自不解,郝老爷亦是沉声说:“真要是逼反了村民,哪怕是聚众请命,都可视作长毛乱党,到时候不就证明巡抚的兵上次剿得有理,而且还可以名正言顺再剿一次,变成一笔糊涂账,也就不怕御史参劾了。”

“这……不至于吧。”古平原听得毛骨悚然,到底是官,总不会比土匪还凶恶。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不过官场龌龊,为了保顶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倒是不能不防。”乔鹤年道。

“那就非得赶紧解决这件事,让附近村民的茶卖个好价钱,给大家一条活路。”

“就是这个话。”乔鹤年听古平原自己说了出来,赶紧接过话,“不过那侯二爷把嘴咬得甚紧,看样子是欲壑难填,知府大人亲自说项都不成功,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古平原攥着拳头,在土地庙里来回走了两圈,停住身笃定地说:“就算是非亲非故,我也不能看着这个侯二爷坏了生意人的名声,更何况本乡本土,更不能坐视乡亲们受苦。眼下我也没什么好主意,不过‘谋定而后动’是不会错的,鹤公、郝大哥,你们二位若是无事,不妨在我古家村暂住一两日,等我打听些消息之后再做商议。”

乔鹤年与郝老爷彼此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古平原派弟弟去打听消息,可惜古平文不是生意场上的人,直到三天之后才有确实的信儿带回来。

“鹤公,原来这个侯二爷是一门心思吃定了茶农,他料准了茶农无路可走,最后必然会压价卖茶给他,所以连水陆舟车都下了定钱,只等茶农交货,便要经成都,运往青藏西域。”

“这么说他也并非如面上那般好整似暇?”

古平原点头:“正是如此。要是日子一到还没有茶叶装车上船,他先就要赔一大笔车马费。这还只是面上的,既然定了车马,那么他也必然通知了那头接货的买家,人家也要腾出库房、安排转卖,所以这茶他要是迟迟弄不到手,信誉必然大失,搞不好还要包赔下路买家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