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几番折腾,却是一场空欢喜 (第13/14页)
想到这儿他面色一沉,高声道:“许营官,有件事你说错了,我不认识什么胡子,我是半路逃出来躲在这庄稼院的,此事与这些人无干,你不要乱攀扯,我跟你回大营便是。”
许营官知道古平原是故意开脱这些人,他鼻子哼了一声:“你那婆娘呢,也得一道回去。”
古平原刚要说话,身后忽然有人喊道:“好,我也一起去。”
说话的正是常玉儿,她面色惨白,步子却走得又稳又快,向着古平原走了过来。
“站住!”古平原冷不防厉声一喝,常玉儿不自主地停了脚步,呆呆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四姑娘,你拽住她,别让她过来。”古平原的声音斩钉截铁。
“玉儿,你要是还当我是你丈夫,你要是不想让我死不瞑目,你就不要跟着我,将来、将来给我收尸你也不要来。”古平原平常说话很少发急,如今却是声色俱厉,他又看向田四妹,“四姑娘,玉儿能到了这儿,我就放心了。至于我的事,你不必再管了。”
田四妹眉毛都快拧成一股绳了,她反复估量着形势,最终却也只能绝望地闭了闭眼。这情形想把古平原救出来比登天还难,不要说田庄的老百姓不会打仗,就算是两军对垒,一方被另一方包围了,身边还布着好几门大炮,那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你放心吧。”田四妹干干脆脆一句话,古平原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常玉儿挣扎着向前,却被田四妹牢牢拽住。
许营官见状怒声咆哮道:“她也必须跟着一块走,不然老子可下令开炮了。”
“你不敢!”古平原也豁出去了,冲着许营官喊道,“你来抓我是事出有因,抓她算是什么名堂?她一介女流,手无寸铁,是流犯吗?是土匪吗?”古平原踏前一大步,当着面前的这些营兵大声道,“如今我已经自投罗网,你手下的兵卒也听到看到了。你要是再敢下令屠村,那你就得把如今在场的人都杀了,否则只要有一个兵说出去,又或者哪个村民逃出半条命去,你就等着朝廷杀你全家吧!”
古平原还真说对了,别说师出无名擅自屠村,就连调动这两棚兵和五门大炮,许营官也是找了个相识的同袍,软硬兼施方才如意。他手上没有盛京将军的调兵符,这么做其实已经犯了军法,再听古平原这么一说,更加担心有人会走漏风声。
他虽然凶蛮,却并非没有心计,心里一盘算就知道硬要带走常玉儿只怕会激出大乱子,自己在大营里对头不少,万一借机大做文章,在盛京将军那儿告一状,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玉儿,你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到大营来。”古平原被带走之前,反复叮咛着。常玉儿哪曾想才不过一天的工夫,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到地狱,自己的丈夫到头来还是保不住一条命,只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嘶哑,要不是田四妹紧紧扶着她,早已经瘫在地上了。
三日之后,在尚阳堡南城门外,长长一堵土墙边上,几百名衣衫褴褛的流犯被聚集在一起。与奉天大营里那些有一定行动自由,能为军营办差的流犯不同,尚阳堡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大狱,关在里面的这些人都是身犯重刑,有的是江洋大盗,有的是入室惯偷,最不济也是欺行霸市的地痞头子,手头都有一两条人命,眼里都带着暴戾之气。
天上落着蒙蒙细雨,秋风裹着雨丝,寒意逼人,搁在以往,这些人早就开口骂开了,但是今天他们不敢,眼前这一幕把他们彻底震住了。
“啊!”一声惨嘶从前面不远处传来,声嘶力竭就像在地狱油锅中挣扎的厉鬼,饶是胆大包天的犯人听了也不免心头一震。
“王老六犯了什么事,要上藤棍刑?”窃窃私语的人生怕一不留神被发觉,到时候挨棍子的就是自己了。这用桐油浸过的藤棍韧性十足,一棍下去能肿起两指来厚,想一想就是不寒而栗。
“还不是前几日嘴馋偷吃了一块馍。”
“不是罚了他清挖臭沟吗?”
“谁说不是哪,可昨日许营官回来,硬是又把王老六抓起来,非要用刑,他一个营官发话,哪个敢拦着?”
“这天嫐的!又发了什么疯,简直是条疯狗!”说话的人偷偷往地下唾了一口。偷一块馍就要挨藤棍,而且还是受完了罚之后,这让流犯们心中人人自危。
“那小子又是干吗的,怎么看着面熟?”有人发现就在王老六身前不远,一个人被双臂紧缚,押着跪在地上。
古平原人虽然跪着,可是心里明镜似的,许营官这是为了要折磨自己,先让人挨上一顿好打,好让自己看了吓破胆。
眼前景象也确实让人心悸,许营官坐在一把熊皮椅上,眼睛瞪得溜圆,吩咐一声“打十棍!”执刑的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膀大腰圆,心狠手辣,抡起藤棍抽下来,棍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随之而来的便是王老六喊破了喉咙的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