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不吃点儿药(第6/6页)

“小山子,留神!”

晋文山回头喊道:“留你个花露水儿的神,快去他车里找药!”边说边侧身闪开一虎头,两臂擒住司机右胳膊往怀里一带,脚下一绊,司机扑地便倒,虎头当啷啷掉到路边去了。

秦琪淑在那车里翻到了药盒,拿给马叔平看。马叔平打开检查了一下,少了一支。他走过来,蹲着问那司机:“少的那支呢,你喝了?”司机摇摇头说,没留神打碎了。马叔平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站起身来,喘了半天气,叉着腰挺着肚子转了几个圈。路灯把他的影子在司机身上碾来碾去。末了儿,他从兜里掏出钱包,拽出一沓钱,往司机脸上一摔,喝道:

“小山子,给我打两千块钱的!”

后面的事太惨,而且会输出不正确的价值观,故不赘述。我们可以直接跳到第二天的病房里,拿到药笑开了花的少女和她的妈妈,跟马叔平亲热地合影的场面。但这个场面没什么意思,另一个场面比较有意思。这个场面是说,晋文山在马叔平摔钱的时间里,忽然觉得他长得跟那个熊孩子的爸爸有点像。可能土豪长得都有点像。后来又一想,不是长得像,是摔钱这件事比较像。回去路上,他对马叔平说:

“那个干……先生,您能再跟我去个地方吗?”

然后他们来到熊孩子家。晋文山又给宋博的爸爸打了个电话。那个不知死的胖子当然又下来了,这类浑人都没什么脑袋瓜。下楼一看,除了那疑似两口子的年轻人之外,还有个酷似自己的有钱胖子,不觉一笑,说道: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马叔平说:

“不是,我是慈善家马叔平,来给你付医药费的。”

胖子还没想明白,左眼就挨了一拳。接着他又挨了很多天马流星拳和闪电战斗拳。晋文山打一拳,问一句:“有钱了不起,啊?知道生不知道养,啊?”骂得十分流畅,好像打过草稿一样,秦琪淑跟马叔平在一边看着,直咧嘴。打了一会儿,晋文山回头问马叔平:“怎么样,还管得起吗?”马叔平点点头:“应该管得起。”晋文山又打了几拳,把胖子打成了一个更胖的胖子。

他站起来的时候,问了一句:

“服吗?”

北京人打架,这一点十分烦人,总要问一句“服吗”,问完之后一般很难收场,还得再打。没想到那个胖子没有说服,也没有说不服。他擦了擦鼻血,问道:

“你算干吗的,你管得着这摊事儿吗?”

晋文山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秦琪淑走过去,蹲在胖子边上,拍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我们家珊珊的爸爸,你说管得着吗?”

说完,就像事先按照剧本排练过一样,马叔平走到舞台中央,扬起手来,冲胖子撒了一把钱。一回头,发现三个小鸡崽成精一样的瘦小保安愣在五米外,瞠目结舌,不知道走还是留。马叔平走过去,在每个人上衣口袋里塞了点东西,指了指花坛里的监控摄像头,然后上车走了。

关于秦琪淑和晋文山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我们应该说,它是有效的,但不是正确的。这件事确实没有留下什么后患,珊珊也不再受欺负了。有效的方法不一定是正确的。假使有个人,为了知道水开了没有,每次都用手指试试起不起泡,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有效的方法,但不是一个正确的方法。用暴力解决问题,多数时候都是不正确的。但也得分跟谁。

回去路上,马叔平双手放在脑后,大肚子一腆,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小淑子,你说这盒药能管用吗?”

秦琪淑坐在副驾驶,正在给晋文山拳头上的伤口贴创可贴。“啊?”她有一搭无一搭地答道,“有用吧?肯定有用。”她这么说时,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能说没用呢?它把小山子变成了一个爷们儿。


(1) 去:此是北京方言,意味“扮演某某角色”。

(2) 参见《夜间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