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就算一生当你的第二,我也会觉得幸福(第11/15页)
方子衿跌跌撞撞地向宿舍跑去,泪水顺着她的双颊恣意地流着。她知道,她和陆秋生是彻底地完结了,可无论如何,她没有想到,完结竟是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竟是如此的深刻和伤痛。
夜黑暗着,北风呼呼地翻动着她的长辫。月亮远远地隐没在不可知的深渊之中,星星于是成为铭心刻骨的泪水。
和方子衿闹翻的第五天,陆秋生再次收到一封信。邮局统一印刷的那种白色信封,信封上的字像是一些虫子在乱爬。陆秋生没有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他对这些信已经失去了兴趣,或者说他已经意识到,这些信对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他拉开课桌的抽屉,随手将信往里面一扔,然后将抽屉锁上。
虽说是短训班,可因为要发文凭,因此也就要考试。陆秋生将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复习考试之中,一再告诫自己,他和方子衿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这段情缘已经结束了,从此不要再想她迷她恋她。
事实上他做不到。他的灵魂已经依附于方子衿身上。和方子衿分开,他成了无所依附的孤魂野鬼,处于灵魂出窍状态。既脱离了他的躯体又被方子衿剥离的灵魂,飘荡于不可知的阴暗空间之中,悬浮于如梦似幻的浩瀚宇宙之间。只有陆秋生存留于人世,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欲望,没有情感,有的只是麻木和空虚。
考试开始的前一天,陆秋生再次收到一封信。这封信在他的桌前躺了好半天,他双眼盯着这封信,眼中空洞无物。不知过了多久,洞空中出现了物体,有长白山的松涛,有峨眉山的云海,有戈壁滩的沙暴,有雅鲁藏布江畔的雪原。辽阔之中,有一只洁白的鸽子在飞翔,鸽子的身后,留下的是一条白色的云线。云线在蓝空下舒卷,组成一幅图案,那是一幅五线谱的图案。陆秋生知道,那是他对方子衿的爱又回来了。爱的回归,令他激动得想放声大哭。
爱原来是诗,爱原来是音乐。心中无爱,生命就是皮囊,心中有爱,生命才成其为生命。爱其实只是付出,真爱并不索取回报。爱而得不到回报是痛苦的。可是,如果不让他爱,那就不是痛苦而是死亡。两相比较,他宁愿痛苦地爱着而不愿让心灵虚空。陆秋生突然作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用一生来爱方子衿。他要爱着并且享受付出爱的快乐,不索取点滴回报。
为了爱,他必须做一件事:向方子衿证明自己的无辜。
将最近的两封信以及以前的信封交给她,或许是证明自己无辜的方法。然而,仅仅证明自己无辜,对方子衿还有多大意义?这一切的关键,已经不在于证明他自己,而在于查清这些信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最初收到信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是来自方子衿的暗示。方子衿太漂亮太迷人太纯洁了,她原本属于天上的仙女而不属于人间。不幸的是她来到了人间,那么,她也应该属于一个比董永比牛郎优秀千万倍的男人。董永和牛郎只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想象,典型的痴人说梦。陆秋生很清楚,他就是现代版的董永,是现代版的痴人说梦。梦永远都是梦,不可能成为现实。他能够有幸和方子衿缔结婚约,已经够幸运了,幸运之中的陆秋生总在担心,梦有一天会醒的。恰在此时,那些信像鸽子一般飞来,他以为那是来自天国的信使,是来将他从梦中叫醒的。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事实。事实躲在现象的背后,目的不言而喻,给方子衿制造麻烦、痛苦甚至是伤害。这个隐藏在现象背后的事实包藏着险恶,包藏着祸心。
一定要将这只黑手挖出来、抓住、砍掉。
他拿起了面前的信,像侦探一样仔细地研究起来。可他毕竟不是侦探,对这一行太陌生了。他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杨维华,当侦探是他的专业,他应该可以比自己看出更多的蛛丝马迹。杨维华果然够专业,他将那些信仔细地看了看,又拿出放大镜,在信封上研究了半天,然后将所有的信递还给陆秋生。陆秋生问,你看出了么事?杨维华说,案子已经破了。这话让陆秋生瞠目结舌,半天才问他是怎么破的。杨维华说,其实很简单。公安局破案,不会漫无目标,首先要确定一个侦查范围以及作案动机。寄这些信的人,动机是什么?打击方子衿以及陆秋生。此人对方子衿或者陆秋生怀有仇恨。什么人恨他们两人或者恨其中的一人?确定了这个嫌疑范围,接着再查找证据。证据之一是这些信从哪里发出来的。每一封信都盖有发信局和收信局的邮戳,上面标有收寄的时间、地点和到达的时间、地点。寄这些信的人似乎不太懂得反侦查手段,所有的信全都是从医学院附近武成路那间邮局寄的,这就进一步缩小了调查范围。第二步,检验笔迹。一个人无论怎么伪装,书写规律是难以伪装的,他的笔迹不仅存在固定的规律性,而且体现着这个人的性格特点。这三项指向的是同一个人:胡之彦。有了这三条,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可做:派人埋伏在他寄信的邮局,在他再一次寄信时,当场将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