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就算一生当你的第二,我也会觉得幸福(第8/15页)

“你想搞么事?”她怒问。

“我想搞么事?”他把宁昌话学得怪腔怪调,接着又操起了他原有的杂交官话,“刁毛,老子啥也不想做。我结巴回来啦,向你他亮的报个到,成不?”说过之后,他哈哈大笑着走开。

明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只挥之不去的乌鸦。这只乌鸦盘旋着,聒噪着,一忽儿高飞,一忽儿低翔。它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美丽变成枯萎,生命变成死亡,它在期待一次腐尸的大餐。想到这只乌鸦,方子衿便不寒而栗。它到底会给自己的生命带来什么?它会是那只啄食自己的腐肉的乌鸦吗?和项钦羊相对的那几个小时,乌鸦知趣地飞走了。项钦羊并没有明确表示收她为徒,只是像位慈祥的爷爷和心爱的乖孙女促膝聊天。他问起她的家庭情况,问起她的学业情况,问起她今后的人生理想,自然也问起她和陆秋生的关系。

所有问题中,她和陆秋生的关系是最令她困惑的。她告诉项钦羊,陆秋生爱她,而且爱得很深很真,这一点她非常清楚。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和他订了婚,并且是认真对待这一纸婚约的。可根本问题在于,她不会爱他。她爱的是志愿军的汽车连长白长山。她不清楚自己是永远地将爱情给予白长山将婚姻给予陆秋生,还是应该向陆秋生说明一切,然后去追求自己和白长山的爱情。曾有许多次,她都想向陆秋生说明,却也知道,这将会给陆秋生以毁灭性打击。她之所以说出这一切,也是希望项钦羊给她一点指引或者启发。可她没有料到,项钦羊听后哈哈大笑,笑得她莫名其妙。项钦羊说,你不应该姓方,应该姓项嘛,完全就是我们项家的种:情种。方子衿突然明白,项家确实是情种,项钦羊的后代之中,有一位是殉情自杀的,还有一位在新婚之夜夺窗而逃,至今杳无音讯。

离开时,项钦羊向她发出了另一条指令:“书柜的第二扇第三层第三本书是一本《药要》,你拿去抄出来。”方子衿明白,他根本不是为了让她抄书,而是希望她在抄书过程中理解书中的精要。拿着这本书,跨出项府大门时,那只乌鸦再一次出现在她的天空。

乌鸦盘旋了十天,方子衿的天空不再晴朗。算着日子,该收到白长山的信了,可是没有。她想,或许会晚一两天吧。然而,晚了两天,还是没有,晚了五天,十天,仍然没有。吴丽敏有十天没有收到喻爱军的来信,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那时,方子衿并不完全理解她的情感。现在她明白了,只要想到白长山,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人一阵一阵地猛捏着,尖利的疼痛撕裂着她,将她变成一块一块的碎片,然后又将这些碎片揉捏在一起,用大力挤压着,搓揉着。

吴丽敏在方子衿的痛苦经历中完成了她的辉煌之旅,回到了学校。两人见了面,方子衿对她开玩笑说,你回去对爱军说,叫他把老婆借给我抱抱。吴丽敏一把将方子衿抱在怀里,羞红着脸在她耳边说,今晚你自己去向他借吧。方子衿以为她是开玩笑,调笑道,怕怕,我怕他杀了我。吴丽敏说,我说真的,今晚去我家吃饭。

喻爱军生活不便,吴丽敏又要上学,又要照顾丈夫,根本忙不过来。喻大妈便住到了这里,为他们做一些买菜做饭之类的事。方子衿去的时候,喻大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方子衿进去和她打了招呼,又到隔壁房间去见喻爱军。进入客厅时,她没有见到喻爱军,也没有看到吴丽敏,见客厅通往卧室的门是开的,便推门而入。刚探进半个头,她就惊讶地叫了一声,红着脸退了出来。原来,这一对小夫妻正在里面,喻爱军坐在轮椅前,吴丽敏则弓身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提着一只夜壶,夜壶前面的嘴对准着他的裆部,有一股激烈的射水声在夜壶之中翻腾。

照顾过喻爱军,吴丽敏推着他从房间来到客厅。方子衿坐在那里和他们谈话,自然会问起喻爱军的病情。喻爱军说,这段时间,除了巡回作报告,还曾找很多专家看过,警备区以及市里的领导对他的情况非常关心,还特别组织了一个专家小组进行会诊。专家的意见比较一致,是弹片创伤引起的后遗症。就目前的症状来看,有几种可能。一是弹片切断了脑部控制右边肢体的某根神经。二是弹片损伤了这根神经。其三则可能是脑外伤引起脑血肿,肿块压迫了神经。这三种情况,如果是第一种,则完全失去了医治的价值,目前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无法接驳神经。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有治愈的可能,但没有一个专家有特效手段和药物。如果是第三种情况,也比较复杂,如果肿块进一步加大,不仅会影响其他神经,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如果借助身体的自然吸收以及药物作用,使得血肿消失,则瘫痪症状会自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