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要让我爱你,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第2/16页)
打开白长山的第一封信。这是最近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说,他的首长托白河市的一位妇女干部给他介绍对象,那位妇女干部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他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对象,他心里只有她。推了好多次,首长竟然给他下命令,要他去见那个名叫王玉菊的女人。后来,对方一直都在催他,他碍于首长的面子不好拒绝,以为拖下去,对方会退了。没想到,前天首长竟再一次给他下命令,要他和王玉菊结婚。他在信中一遍又一遍问方子衿,他该怎么办。
她能说什么?劝他和那个女人结婚?不,她不能再给他写信。或许不给他只言片语,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爱他,才是对他最好的表达。她拿起第二封信,一字一句地读起来,才读了几句,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脑中仿佛有一长串炸雷从长空劈下,劈得她头晕目眩天旋地转。那一瞬间,如果胡之彦就在她身边,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子,一刀将他给捅了,即使她无法杀掉他,至少也会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这个恶棍,这只该死的乌鸦,果然是他在背后搞鬼,竟然在政审材料上以组织的名义写上了一行置她以及她的爱情于死地的字:家庭出身地主,父母被人民政府镇压。
难怪白长山的上级不同意他们结婚,原来是胡之彦给她套上了一条阶级的绳索。
那一瞬间,方子衿怒发冲冠,从椅子上霍然站起来。她不能忍受这件事,她要去向校领导反映胡之彦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对自己的阶级同志搞政治报复。她披上一件衣服,拿着白长山的这封信出门。门外大雨如注,且风的方向不断变化着,风令雨点在天幕间跳起了变奏曲,一忽儿左摆摆一忽儿右摆摆,一忽儿向前摇一摇,一忽儿又向后摇几摇。雨点从各个方向发起攻击,手中的伞完全失去了作用。院行政办公楼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雨点打在紧闭的门上,稀里哗啦欢快而又肆虐。方子衿意识到,这段时间,学校和各系的主要领导带着青年突击队抗洪去了,平常就没几个人在行政楼上班,何况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整幢楼没有一个人了。
她站在那把大铁锁前,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件事。以前,他强奸自己未遂,自己有余珊瑶和周昕若在背后支持,都未能告倒他。现在的形势已经完全改变了,周昕若被他们赶走了,余珊瑶被他们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胡之彦呢?他所倚靠的退伍军人势力赶走周昕若并且成功地掌握学院主要领导权之后,又将学院各级中层换成了他们的人。有了强大后盾之后的胡之彦,自己能够凭这样一封信告倒他吗?何况,她甚至没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仅仅只有白长山信中的那一句话。再退一步,即使她告倒了他,又能怎样?自己已经和赵文恭结婚的事实能够改变吗?
既然一切都无法改变,换来的,可能是他对自己更加疯狂的迫害。
往回走的时候,方子衿开始理解余珊瑶了。她能有什么办法?面对强权,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不忍还能做什么?除非你不准备活了。
忍。这个汉字真是太独特了,心字头上一把刀。方子衿忍得咬破嘴唇,忍得头痛欲裂,大汗淋漓。大概从下半夜开始,方子衿开始发高烧,整个晚上,她都在做着一些恐怖的梦。梦中,她是完全赤裸的,赵文恭和胡之彦像是两只狼,他们雪白的牙齿伸出嘴外,至少有三尺长。那牙上泛着阴森森的白光,牙尖是鲜红的,一滴一滴往下滴的,显然是血。他们扑向她,在她洁白的胴体上撕扯,撕着她的脸,撕着她的乳房,撕得她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一块块碎片,就像是从晶莹剔透的冰山上铲下的冰屑,洁白地飞舞着,洁白地飘散着,洁白地毁灭着。她的血顺着冰山的晶莹往下流,将晶莹濡染得触目惊心。
第二天,方子衿没有去医院上班,主任向吴丽敏打听,吴丽敏瞅了个机会跑到她家,才知道她病了,正发高烧。吴丽敏立即叫了几个人,将她送到医院急诊。急诊医生最初以为她患了急性感冒,可是查来查去,既不咳嗽,也不流鼻涕,心跳正常,脉搏正常,肺部也没有明显炎症。又查是否其他炎症,仍然查不到病因。方子衿是医院职工,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医生又找来几名主治,大家一起会诊,还是找不到病因,最后只能留院观察。
一个星期后,像当初被糊里糊涂送进去一样,她又不明不白地出来了。医生认为她的病因尚没有找到,病也没有完全好,还要继续观察。方子衿坚持自己没有病,要回家静养,医生只好给她开了一周的病假条。
回家的第二天,陆秋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