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功亏一篑(第13/17页)
见了厉老师,魏德正忙做自我批评,说省里市里的都是老领导,怠慢不得,才挨到这个时候。说着双手将画轴递给厉老师,说是特意拜托著名画家画的,请老师笑纳。罗家豪几个帮着展开画轴,果然是名人作品,厉老师满心高兴,让罗家豪这就挂到墙上。画挂好,罗家豪仰头瞄瞄,笑道:“有这么好的画品,魏书记也算是将功补过,厉老师可以原谅他的迟到了。”厉老师说:“德正工作忙嘛,没有画我也不会责怪的。”
魏德正最后到,其他同学走后,他跟罗家豪和卓小梅留下,陪厉老师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厉老师脸上有了倦意,三人这才意识到人老了经不起折腾,告辞出来。恰好罗家豪公司来电话,说有个大客户去了公司,正等着跟他见面,罗家豪只得对魏德正说:“小梅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匆匆钻进车里。
望着罗家豪的车出了校门,魏德正说:“那就上我的车吧。”
卓小梅没动。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得问问魏德正,康副省长的亲笔批示他们研究得怎么样了。却不想直奔主题,得先过渡一下。于是抬头朝校园深处望去,感叹道:“咱们毕业离校该有十六七年了吧?虽然近在咫尺,却一直没回来过,今天还得感谢厉老师,让咱们得以故地重游。”
魏德正倒也干脆,说:“下午我刚好有些空,咱们在校园里转转吧。”
星期天的校园很安静。偶尔也有人擦肩而过,看去仿佛老师模样,却不认识。当年的老师恐怕不容易碰见了。
魏德正兴致还不错,说:“这条路虽然不是通往教学大楼的必经之道,当年我跟秦博文和罗家豪几个却喜欢从这里绕行,顺便捉些树上的毛毛虫,拿到教室里去吓女同学。”
有一片阔大的玉兰树叶飘荡着,刚好落在卓小梅脚边,她俯身拾起,放手上把玩着,说:“这事我印象很深,常有女同学打开书包时,吓得尖声惊叫。为此厉老师追查过几回,也没追查出来。但我知道是谁干的,只不过我没举报而已。”魏德正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卓小梅说:“我也在书包里发现过几回毛毛虫。只是吓不住我。见了毛毛虫,我并不声张,掉头瞧瞧.见你正斜着眼睛看我,就知道是你所为了。”魏德正说:“我也很奇怪,全班的女同学都怕毛毛虫,唯独你不怕,下课后趁我不在,还把毛毛虫偷偷塞回到我的抽屉里。这大概就是你的厉害之处,当时我就想,卓小梅可不是好惹的。”
爬上一道斜坡,举目望去,对面是一栋六层楼的新教学大楼,挡住了当年他们上过课的三层小楼。两人走下斜坡,绕过新教学大楼,那有些破落的旧教学楼呈现于前。两人上到二楼,来到东头的教室外面.透过油漆剥落的门窗往里望去,还是当年那种木制桌凳。魏德正往里指指,说:“有一个学期,你一直坐在南面靠窗第四个位置,我则坐在旁边一排的第五个位置。那个学期我的成绩总是上不去,就是因为上课时老去瞧你,对老师的课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片玉兰树叶还拿在卓小梅手上,她轻轻摇着,像摇一把微型扇子。她说:“你不是在编故事逗我开心吧?”魏德正说:“生活永远大于故事,还用得着挖空心思去编吗?我跟你说吧,当时你头上扎着一个不长的羊尾巴,阳光从窗外斜斜地透过来,将你那有些拉长的头影投到我桌上,我便什么都不做,拿张白纸摊到你的头影下,认认真真描摹。当然要快,太阳一偏,你的头影便会从我桌上移走。”
这倒不是想编就编得出来的。卓小梅说:“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的大作呢?”魏德正说:“我怎么敢告诉你?后来在省城读书时.我挑了五张自觉最满意的带在身边,有空没空就要拿出来瞧瞧。有一次去见你.我特意带了两张,想请你欣赏欣赏。可那次你有点不冷不热的,我终于还是没勇气拿出来。”
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旧事,卓小梅却浑然不觉。假设魏德正当时拿出他的作品,并告知这作品的来历,自己又会是个什么态度呢?会不会改变初衷,舍远求近,和他好上?当然人生的假设仅仅只是假设,不可从头再来。
两人下了楼.来到楼后的山包前。校园并不大,翻过这个山包,也可折回到刚才的来时路。山包上有一片树林,曲径蜿蜒,落叶缤纷,脚踩在上面,窸窣作响。上到山顶,林木更加茂密,除了老槐古樟和黄山松之外,还有绚烂的红枫。魏德正说:“这么好的林子,坐上一会儿,不是很惬意么?”以落叶为毯,一屁股坐到石上。
原来这是维都城里的一处制高点,透过杂陈的树木,可望见远远近近高耸的建筑,笔直的大道,以及那条穿城而过的维水河。还有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地遍布城里城外,也十分抢眼。依稀可见机关幼儿园背后的那个八角亭,离它不远的城郊部位,螃蟹一样的推土机横冲直闯着,显得格外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