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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剧即将开场,无数穿着黑色长裙礼服的女孩勾着穿笔挺西装的先生从那个玻璃顶的剧院走出来,入场的玄关地面上镶嵌着一块浮夸的玻璃镜面,每一个走过的女孩都像是八音盒中间旋转的少女,谁都忍不住低头对镜子看一眼自己,沉醉在这种短暂的眩晕中。时间像尾在小孩指缝间溜走的金鱼,游过了一条条小溪,“哧溜”一声,已经是蝉鸣此起彼伏的夏天。这次意大利剧团的《仲夏夜之梦》来得恰如其分,巧妙植入了当季最当红的成衣定制,让音乐剧在中国观众眼里变得不那么乏味,也给那些贵得离谱的成衣镶了一层富有内涵的边,像给一个波霸装了个大脑,没想到,城里的中产阶级还挺吃这一套的。怪不得在夜总会里,大学生妹是一个长盛不衰的业务精英团体。出口处的喷泉边,陆远扬陪着假洋鬼子龚总和他的法国太太寒暄。乔安穿着短裙,像束黑色的郁金香,站在旁边梧桐树的阴影下打电话。“您好,我是菱美公司的公关部门,希望和您合作新一季的广告宣传活动,请问有否意向?”电话那头传来声音,“不好意思,我们新一季广告已经有合作对象了。”“是吗?已经签约了吗?可是我们能给你们提供很大的折扣。”“谢谢,我们公司一向追求品质,对折扣没有需求。”“如果您能选择菱美,我们可以赠送免费的软文推广。最近我们在App Store也有应用,也可以为您做免费推广,是很好的平台,您再考虑考虑吧。”“感谢,但是不用了,我们已经有合作意向的公司,之前合作多年,非常满意。”“是吗?真可惜,打扰您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合作。”
乔安挂断电话,嘴角还挂着她的小恶魔微笑,转身时已经换上一副新的面孔,亲切怡人,笑容可掬。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小船儿推开波浪,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凉风乔安向陆先生他们走过去。龚老板和法国太太的车开过来了,陆先生抢在司机下车前有礼貌地拉门。乔安和他们亲切地贴面拥抱,乔安用法语在龚太耳边叽咕了两句,然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样子,那开心劲儿像是闺蜜分享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过是说了拜拜再见认识你很开心,咱们下次再约之类的,其实把他们塞进车后大家也不会再约了。不圈你钱的时候,谁有空约你。“搞得真会欣赏似的,刚才音乐会他鼾声大得台上演员都以为打雷了,你说这假洋鬼子待遇可真好啊,龚总趁着有个法国老婆得扭过多少漂亮女孩的脸蛋儿啊。”陆先生嘴上这么说,眼神却还真诚地看着车里的龚总,频频点头。“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乔安还在微笑和车里的两位挥手告别,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谁说的,葡萄都是我的,他也就能闻闻葡萄的味儿。”车开远,陆先生扬起下巴,一副音乐剧里公爵的高傲自负样。“这次的项目十拿九稳了?”“难道刚才龚太用法语告诉你要和我们续约了?”陆先生挑起眉毛看着乔安。“我刚才假装菱美公关部给他们公司打了个电话,问‘静染’的合作意向,他们拒绝得挺干脆,看样子对我们现阶段工作还算满意。”陆远扬忍俊不禁,钩住乔安的肩膀,“年纪不大,手段真多。”“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装着咱们‘人生只若初见’啊,要是我手段不多能跟你站在这吗?”乔安把陆远扬的胳膊从肩膀上拿下来,“注意形象啊陆总。”“男未婚女未嫁,我勾你肩膀怎么了?”陆先生得寸进尺。乔安神色倒是变得认真,“‘静染’的单子我想跟。”
“勾一下肩膀要付出这么大代价?”“我没开玩笑。”陆先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假装没听见乔安的话径直走向前,乔安拿着手包跟在身后,快步跟着,也不说话。“你一来公司就要跟这么大的单子,不害怕做砸了?”他按电子钥匙开门,显得对这件事并没多在意。“你为什么总在问我害不害怕?害怕我就不来了。”乔安挡在陆先生前面,支撑着车门不让他进去。要不是她精心打理的眉毛,卷翘的睫毛和唇线分明的红唇,她的样子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高中生。那种下课会去老师那里抱作业本,总能考第一名,戴着讨人厌的三道杠,坏孩子最喜欢的好学生。乔安有一个谬论:所有重要的事,一定不能在严肃的场合谈,越在意就越要漫不经心地说出来。就比如乔安来奥里斯,和陆远扬签合同谈待遇的事,就是在陆先生家完成的。两个人在床上热闹着,电视机里还放着黑白默片,唱片机里转着巴赫的钢琴曲,传真机里传来打印的声音,乔安的合同一页一页飘在书房的地上。不过她这个理论倒是挺节能减排提升效率的,可以一心好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