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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她把茶杯往桌上顿一顿,"告诉你,我现在不高兴了,你倒是天天在这里享受,我呢,把钱包都丢了,哼!""这有什么享受的,不就是喝杯茶嘛。""就是享受、就是享受嘛,"她说着起身,从对面走过来,一下坐到我腿上,搂住我的头,揪了揪我的耳朵,"你说你是不是天天一个人偷偷地享受?""不是。""你再说!你再说!我告诉你,我已经不高兴了!"我知道,每当嗡嗡说我不高兴的时候,实际上,她都很高兴。

"你坐椅子上好不好,把我腿都坐麻了,一会儿成瘸逼了谁管?""我就坐你腿上,就坐你腿上,我告诉你,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得好好照顾我,你一会儿还要给我做饭,不许赶我走,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把我接来,就算你倒霉,知道吗?"她假装出一副蛮横的样子,用手在我脸上指指点点,就像是在训我。

"你饿吗?""一会儿就会饿。""那我做饭去。""做什么?""我有印度咖喱,咱们吃咖喱鸡块,米饭,配西红柿牛肉末汤,怎么样?""好啊好啊,"话音未落,她忽然挑起眉毛,生气地说,"我不吃了!""为什么?""你一定趁我不在的时候老和别的姑娘吃,要不怎么眼睛都不眨就能说出要吃什么呢!"我做了一个鬼脸,没理她,走进厨房,她跟进来,抱住我的一条胳膊:"老怪,你说你是不是?""是什么?""你是不是老躲着我跟别的姑娘一起享受,是不是?""不是。""一定是,一定是,"她在我面前上蹿下跳起来,且手舞足蹈,"你茶都没喝完就跑到这里做饭,就是想躲着我,人家钱包都丢了,也不安慰安慰人家。"我抱住她,吻她,她脸上露出笑容,我松开手,她说:"可是,我还是不高兴。""又怎么了?""我――我――"她支支吾吾,似乎想不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随后她甩开我的手,"我不理你了,妈叉儿的,我看电视去了。"她志得意满地扭出了厨房,我知道,她撒完娇,就会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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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们睡在一起,乱搞时,嗡嗡还哭了,尽管她没有出声,我还是从她脸上的眼泪中发现了这一点,我想,她也许想我了,也许,她居然也长大到了解伤感的年龄了,我没有对她提这件事,她已20岁,仍像一块豆腐般的柔软,她的身体仍然多情而可爱,她睡起觉来仍然悄无声息,她身上仍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一句话,很久未见,她仍未改变。

我睡不着,下了床,穿好衣服,来到厅里,关上两道门,打开音响,一个人听音乐。

一整夜,我听着舒伯特的三重奏,他的编号898的乐曲如此富于人性,那么甜蜜,那么忧伤,那么消沉,那种从音乐中流出的情感在我听来十分动人,仿佛我与舒伯特本人在黄昏之中,在喝下几杯美酒之后,默默地徘徊于河边,浑身上下被暖意簇拥着,此刻,我们肩并肩地走着,身上背负的人生不再冰冷,不再坚硬,而是以一种柔软多情的面貌出现,此刻,我宁愿在他的音乐中沉醉,就像一条鱼愿意在水中游弋一样,我暂时忘记多日的疲倦与沮丧,被幻觉中多姿多彩的人世间所吸引,陷入纠缠不清的情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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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我睡去了,嗡嗡大概是中午起的床,我起来后,发觉屋子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还拉着我看她擦过的角落,并用责怪的口吻对我说:"老怪,你以后也收拾收拾屋子,那么脏。"

到了晚上,她照例拉着我坐在一起聊天,奇怪的是,嗡嗡非常喜爱跟我聊天,贫嘴也罢,东说西说也罢,只要是跟她说话就行,她对我讲起她们随歌舞团到外地演出,讲起她们同学谁和谁又吹了,谁和谁又好了,并不时看我一眼,说:"反正你也有她们的电话,看,这不是机会来了,还不赶快打去,臭流氓。"她总是这样,我是说,故意带着爱意把我说得特别可恨。

她还刺探我,套我的话:"这一段我不在你过得不错吧?""还行。""行什么行!说,都操了哪几个姑娘,有没有我们班同学?""没有。""胡说――你成天到晚打她们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呀!""哪儿轮得上她们呀。""哟!你行呀――早晚得上性病,病死你!"奇怪的是,由于她的视野只停在她们团里,因此,只要是她知道我没有与她的同学有什么关系,她就放心了,别的她倒不太感兴趣。

随后,我们又聊了些别的,电视新闻啦,明星私生活啦,拖拖拉拉地说了一晚上,最后,她像是说累了,忽然说:"我怎么觉得一切都那么没意思呀!"此言一出,我也颓了,更令我感到不舒服的是,这话是出自嗡嗡之口,一个20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