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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她补完托福后,回来等待出国的短暂时间里,
我对她说过的话。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算讽刺。
那时我觉得再远的离别都不是问题,我有信心可以克服。
所有因离别所产生的苦痛,都只是将来谈笑的话题而已。
而且我相信风雨的路,会停。
现在风雨的路停了吗?
或者说,会停吗?
我完全没把握,也没自信。
“为什么过了十几年你才看到彩虹?”我问。
“我曾经期待看到彩虹,所以期待下雨、期待雨停、期待雨停后天空出现彩虹,满满的期待。期待能早日和你一起看到彩虹。”她说,“但没多久,就放弃了。”
“放弃?”
“我放弃希望。”她说,“从此每当雨后,不再抬头看天空。”
“你放弃了什么希望?”
“跟你在一起的希望。”
“为什么放弃?”
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伤心欲绝。”过了一会儿,她说。
“你是因为伤心欲绝,所以完全断了和我的联系?”我很惊讶。
“算是吧。”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伤心欲绝?”
“我不想说。”
经过了十几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断了音讯,
但却引发了更大的疑问:为什么她会伤心欲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伤心欲绝?
“虽然不再联系,我依然挂念你,只是得强迫自己绝不能联络你。”
她说,“我只是放弃希望,从未断绝想你的念头。”
“我知道。”
“半年前是很偶然的机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看到彩虹。”
她说,“我把这当作老天的暗示,就打电话给你了。”
想起重逢那天,下午下过一场雨。
我早就没有看彩虹的念头,因此也没在意,直到她打电话来。
从六楼办公室看向窗外,南面的天空竟然挂着一道朦胧的彩虹。
“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遥望雨后的彩虹吗?”我说。
“或许我们都很想,也都很愿意,”她说,“但恐怕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间风雨的路,从来没停。以后可能也不会停。”
我心头一震,没有接话。
我和她之间几乎没默契可言,但重逢之前的那两个默契,
我们竟然当成誓言来遵守,而且从不违背,到现在还是,
因此我不知道她的状况,她应该也不清楚我的状况吧。
我们像两只埋首沙中的鸵鸟,以为不闻不问就没有风雨,
然而一旦抬起头,却发现风雨依旧。
“抬起头吧,”她说,“夕阳很美。”
“噢。”原来我刚刚不知不觉低下头沉思。
我抬起头,此时的太阳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夕阳了,
又大又圆又是浓浓的橙黄色。
“你一向是个聪明又善良的人,”她说,“但有天你会明白,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不管你怎么做,你终究会选择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她说,
“所以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你知道?”
“我认识你多久了?”
“一辈子。”
“嗯。”她说,“所以我知道。”
我又陷入沉思,但这次是看着夕阳沉思。
天空隐约出现一道细长的白色喷射云,应该是飞机划过天空留下的。
她伸手向天空抓一下,似乎抓住了那架飞机,然后低头闭上眼睛。
“你竟然还记得。”我笑了起来。
“嗯。”她睁开眼睛,也笑了笑。
“你不是说那传说很幼稚吗?”
“但你说了,可以把这传说当成信仰。”
“没错。”我说,“我是这么说过。”
“所以你这些年来总共抓了几颗?”她问。
“我记得那年你从台北回来后,告诉我不用再抓爱尔普兰星了,”我说,
“可是你没说为什么不用再抓。”
“嗯。”她说,“那时觉得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只差你愿不愿意让它实现而已。”
“你那时知道我的愿望?”
“可以猜得出来。”她笑了笑。
“后来你不告而别,我就没再抓了。”我说。
“为什么?”
“可能跟你一样,也是放弃希望了。”
她没回话,只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有些不舍。
“那年看夕阳时抓了第一颗,你到台北期间我又抓了几颗,”我说,
“所以总共只抓了三四颗吧。”
“嗯。”
“那你呢?”我问,“你抓了几颗?”
“连同刚刚那颗……”她说,“总共63颗。”
“这么多?”我吓了一跳。
“因为这些年来,我还是会抓爱尔普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