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传秘人
当猩红的烙铁在萨福尼亚的凯索王子身上滋滋作响时,他痉挛着咳出一片血点儿洒落在石地上,但并没有叫喊。威廉可以看见他的叫喊被掩埋在那张扭曲的脸庞下面,宛如蛛网上挣扎的黄蜂般想方设法要冲将出来,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威廉不由得对凯索的勇气心怀敬意。这个男人被狠狠鞭打,被烙铁炙伤,后背皮开肉绽,还被撒上了盐。四根手指已经折断,还被再三浸泡到尿桶潲水桶中。可是他依然没有出声乞求,没有叫喊,也没有认罪。这些萨福尼亚人,比威廉所知的要顽强许多。真怀疑再这样下去他还能支撑多久。
“现在可否请开尊口?”罗伯特温柔地问。他站在王子身后,用一张湿巾擦着额头,“凯索王子,你自己也有姐妹是不是?请理解一下我们的感受吧。这样对待你我们实在也于心不忍,但我们得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她。”
捆绑着凯索的木板直立起来,他睁开了黑色的眼睛,但并没瞧罗伯特,而是直直地盯着威廉。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陛下,”他以其特有的南方口音说道,“我是萨福尼亚的凯索王子,安法尔的儿子,也是在彼得哈拉用两只船和一句话就赶走大批哈森舰队的维甫尼奥的孙子。我没有撒谎,也没有背叛自己的忠诚。你妹妹丽贝诗,是我的至爱。如果她遭遇了不幸,我一定要活下来找出凶手让他加倍偿还。但是你,身为克洛史尼的国王,简直愚蠢之极。非但不辨是非,还任由谗言腐蚀你的智慧。你可以用钢针穿透我的骨头,可以用我的血去铺满你的地面,但除了清白无辜这点之外我无话可说。”
罗伯特做了个手势,于是有人拿了烧红的铁钳过来夹住凯索的耳朵。他瘦弱的身躯立刻拱起来,像马上就要折断一般。这次,听到了一声粗重的喘息,但仅此一声。
“还要一点点时间,”行刑的人对罗伯特说,“他就会坦白招认的。”
威廉握紧了身后的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罗伯特,”他哼哼道,“只要一句话。”
“当然,亲爱的兄长。”他朝行刑者点头道,“继续。”
“不,”威廉说,“暂缓一下,我们先谈谈。”
“可是亲爱的兄——”
“暂缓!”威廉加强了语气。
罗伯特摊开双手:“噢,很好。可这是一种艺术,威廉。如果你要一个画家中途辍笔——”他忽然瞧见威廉铁青的面孔,于是识相地闭嘴。他们离开此处,来到伊斯冷阴暗潮湿的拱形地牢,以保证谈话秘不外泄。
“什么事儿烦你了,王兄?”
“我根本不信这个男人是在撒谎。”
罗伯特抱臂在胸,说:“我耳边的小鸽子在说不是。”
“你的小鸽子不过是些多嘴的乌鸦,”威廉说,“以前就曾让我们误入歧途,你忘了?现在是旧事重演。”
“你怎能确定?让我们继续拷问,直到真相大白。”
“要是最终发现他是无辜的呢?你知道萨福尼亚握有舰队。他们可能把舰队租借给我们的敌人,战争一旦爆发就不再是小事一桩。”
罗伯特眉毛上翘:“你在开玩笑吧,威廉?”
“这听起来像是玩笑?”
“我已经放出消息说王子和他的侍从们在阿勒海上被罗威海盗所杀。这里的事情不会泄露一字半句的。”
“你别指望我会谋杀这个男人。”威廉不确定地说。
“你到底算什么国王?算什么哥哥?”
“如果他是清白无辜——”
“他不是!”罗伯特嚷道,“他是个萨福尼亚人,他们天生就油腔滑调,一千年来都是如此。他会坦白的,会罪有应得无声无息地死去,这样丽贝诗才会安全。我的情报不会出错,威廉。”
“可这样能把我们的妹妹带回来吗,罗伯特?复仇与失去所爱一样,都是一种悲哀。”
“我向你保证,威廉。你知道奥斯保所谈的条件;二十艘船已经被派往锁伽海盆地。”
“你相信奥斯保会信守承诺?”
“他是个雄心勃勃的懦夫;你也知道他们不是那种可以信赖的人。不过这次他会的。”
“是奥斯保毁了丽贝诗,罗伯特。他难道不怕把丽贝诗还回之后我们对他采取报复?”
“如果你要报复,他就会对莱芮领主说你企图在同盟国之间挑起事端。当然他还能提供证据。”
“你原来没有预见过这些?”
“我预见过,”罗伯特说,“但我认为那是能让丽贝诗安全归来的唯一保证。”
“你应该把这些事情理顺。”
罗伯特的鼻尖微微抬高:“你才是国王。如果你都理不顺这些事儿……我并不是你唯一的参谋。”
“一定不能让莱芮知道我们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