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骨之井
我挥了挥手,希望能把笼罩在我们头顶上的阴云拨开:“方小姐,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马上打电话去都南察那里确认一下。今晚,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好好休息,以备明天的长途跋涉。”
她愣了几秒钟,大步走向沙发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她这种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值得表扬,但接下来,她对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什么?无情的人一直在休息?有没有亲眼看到她?”
在我看来,无情不是两三岁大的孩子,身为唐枪的妹妹,她具有的实战经验拿来防身是足够了,所以我觉得方星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
半分钟后,方星颓然地放下电话,困惑地捋了捋长发:“抱歉沈先生,无情那支队伍——”
我笑着摇头,能多一个人关心无情总是好事,她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都灿处心积虑的欢迎晚宴已经取消,而我和方星面对美食和华屋时,情绪始终不算太高,只匆匆吃了些东西,便回房间休息。
“沈先生,希望无情小姐会安然无恙,更希望我们这一次的合作行动能有一个圆满结果。”方星在隔壁门前向我道了晚安,然后我们各自进门。
我很清楚,现在自己已经处在都南察的监控之下,毫无秘密可言。不必详细检查,我也能猜到这间贵宾室里一定安装了秘密监视镜头,无从躲避。不过,目前来看,我是没有秘密的,寻找无情是很正常的一项工作,没有任何触怒都南察之处。
上床之后,我调匀呼吸,摒弃心中杂念,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在任何动荡环境里都能让自己安然入睡,这是每一个江湖高手必备的本领之一,犹如世人所说: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
说不清什么时候,耳朵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那是一扇枢纽生锈的门缓慢开启时发出的动静。
我倏的醒过来,飞刀第一时间弹在指缝里,眼睛开启了一条细缝,斜着瞟向门口。房门紧闭着,从窗外映进来的路灯光芒照在门把手上,反射着淡淡的寒光。毫无疑问,没有人进来,那大概只是我的幻觉。
“叮零零”,床头柜上那架漆着华丽纹路的电话机响了起来,我举手抓起听筒,生怕铃声惊醒了其他人:“谁?”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响起的竟然是方星的语音:“沈先生,是我,方星。”
“什么事?”我皱了皱眉。
“刚才,你有没有听到门响?一扇古老的木门,只有那种老式的铁合页才会发出那么难听的摩擦声。或者你也梦到了那扇门,专为无情开启的通向黑暗的门?”她的喘息声平缓下来,仍旧心有余悸。
“我没做梦,只听到了声音,或许只是幻觉?”我随口回答,窗外的天空昏暗依旧,腕表上的时针指向凌晨两点。
“那不是幻觉,我可以发誓,在某个地方,一扇开启的门正要将无情吞噬进去。沈先生,假如门里面就是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你会不会跳进去救他?”方星追问着。
“会,毫不犹豫。”我紧接着回答。
既然来了,总要把唐枪、冷七、无情三个人遇到的麻烦全部解决完再回去,明天将会是行动的第一步。
方星陡然长叹,声音中满是无奈:“沈先生,人定胜天这句话,在鬼墓是不适用的。”然后,她挂了电话,隔壁的窗子“哗”的一声拉开。
我放下听筒,虽然很想走到窗前去,与她隔着一堵墙交流,却始终赖在床上没有妄动。要想谈情说爱,在港岛那块地面上足够了,不必万里迢迢腾挪到伊朗大漠来。
在沉默的僵持中,我重新睡了过去。正是意识到未来几天的计划安排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我才努力收敛心神,把全部思想集中到正事上来。
清晨七点钟,老管家准时过来敲门:“沈先生,有车队在外面等着,整装待发。”他的鼻尖上渗出了亮晶晶的汗珠,胸膛一鼓一鼓的,呼吸十分急促,显然是跑步上来的。
我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先从窗口向外望了望,三辆浑身挂满了迷彩伪装网的悍马吉普车顺序排在大门外,每辆车里都坐着四名怀抱冲锋枪的大汉。
“都灿先生就在大厅里,请您和方小姐即刻下去——”老管家摘下老花镜,用力抹了把汗。
隔壁房门一响,方星已经走出来。
我们在走廊里对视了一眼,她有些悲哀地苦笑着:“沈先生,我说过的话,只怕要应验了。”
隔着大厅还有两个转角,都灿的踱步声早就“嘎登、嘎登”地传过来,同时伴随着气急败坏的长叹。
“喂,方小姐、沈先生,情况有些不妙。凌晨五点半钟的时候,我的人打电话报告,说是疯人镇那边出事了,他们看到绿洲里一直有浓烟飘出来,马上冲进去察看,结果发现,无情那队人马都被人杀死了,帐篷行李都被点燃,所骑乘的骆驼也同样被割喉而死。初步估计,是萨坎纳教余党‘阿拉伯恐怖联盟’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