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尚梁山这次说简单说两句,也确实没多说,问了一圈“夏良人呢”没得到答案,扔下粉笔头就叫上余首和三朵金花出去了。

好像他的规矩纪律与“集体荣誉感”都是要强调给夏良一个人听的一样。

晚自习一般不上课,任课老师来看着做题或者背书,班里持久而稳定地嗡嗡着,每位老师都得强调好几遍安静。

静是不可能静的,想都不要想。

但这种嗡嗡跟放听力那时候的闹腾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柳小满真进到状态里做起题来特别能沉得住,夏良没在,李猛也没怎么回头跟他说话,一直和王朝俩人戴着耳机打游戏,他就能手脑不停地一套接一套往下刷题。

不懂的题就做上记号圈起来,等着回头问樊以扬。

几节晚自习这么下来,他竟然也觉得挺不错的,甚至有点儿感动他们班里发出的动静比隔壁13班体育生们透墙而来的咆哮温和得多。

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很可怕。

他忍不住在心里慨叹。

“嘿,嘿!放学了神仙!”第四节 课结束,李猛又跟昨天一样,背着书包敲他的桌子。

柳小满抬头看看,王朝书包都已经收拾完了,跟他俩招个手就麻溜地从座位里挤了出去。

“你屁股属铁的吧?”李猛往桌子上一靠,一边摇头一边咂吧嘴,“都没见你说句话,你不恶心么?”

“嗯?”柳小满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说你恶心,你做题做得不恶心么?”李猛拽着胸口的衣服,做了个夸张的反胃。

“没有,”柳小满被他逗得想笑,“做题,又不是怀孕。”

能踏踏实实地猫在一个地方做题,什么都不去想,其实是他最满足的状态。

“牛逼。”李猛朝他竖竖大拇指,“我做不来,跟做题比起来我宁愿怀孕。”

说完,他叹着气儿地又补了句:“怀他妈个哪吒都行,怀三年都比在这儿坐三年让我舒服,我光看那些题都从脑仁儿里泛恶心。”

他说这话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柳小满一下子倒是笑不出来了,换了个话题:“你不跟王朝一块儿走?”

“他跑得跟兔子似的,我其实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去比在学校更难受。”李猛晃荡一下腿,“哎”一声蹬蹬柳小满的桌斗,“我要是不跟你说放学了,你是不是能在这儿做一宿啊?”

“怎么可能,”柳小满摇摇头,“班里都没人了,我又不是傻子。”

“哦,是么?”李猛乐得不行,柳小满也不知道自己说句实话怎么就戳着他的笑点了。

他书多,各种练习册也多,怕李猛等得心急,尽量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结果李猛一点儿也不在意,还反过来劝他:“你慢慢收,一本本的,越慢越好。”

在大榕树底下分开,樊以扬已经跨在车上等他了。

柳小满过去,把书包往车筐里放,樊以扬笑着说:“这两天都是我等你啊。”

柳小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做题做忘了。”

“这么认真?”樊以扬等他在后座上坐稳,滑着车轮在放学的人潮里慢慢往校门外骑,“看来你们班里氛围比我想象得好。”

正相反。

柳小满在心里接了一句。

“对了扬扬哥,”他戳戳樊以扬的背,“你每天从手机里听的那个听力,高二的也能找么?”

“嗯?”樊以扬扭头看他一眼,“能啊,怎么了,你想听?”

“广播里的有点儿跟不上。”柳小满不想告诉樊以扬他们班能在放听力的时候炸金花炸到打起来,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想对答案的时候也能跟一遍。”

“行,”樊以扬点点头,“那就每天晚上去你教室的时候给你找出来放,晚上回去记得跟爷说一声。”

“哎。”柳小满答应下来,感觉一桩心事解决了,心情很好地甩甩小腿。

出了校门就宽敞了,但也宽敞得有限,门口除了学生和接学生的家长,两边的侧门旁边还有很多推车的小商贩。

酸辣粉臭豆腐煎饼炸串,每个三轮车上罩个透明的小橱窗,挂个黄澄澄的小灯泡,围着一圈圈的学生,热热闹闹乱糟糟的,满地的竹签纸盒塑料袋子,

柳小满闻着香味儿又想到了小锅,快到小岔口的时候,他想让樊以扬停下来,带他进去找找能不能看见小锅,给它点儿东西吃。

不知道小锅吃不吃雪饼。

结果樊以扬在他张嘴之前先开了口:“回教室以后他难为你了么?”

“谁?”柳小满愣愣,“夏良?”

“嗯。”樊以扬说。

“没有,”柳小满回答他,“他晚上没在。”

“又没在?”樊以扬说了个问句,语气倒也没显得多奇怪,还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嘲弄。

穿过小吃摊到了街角,路上彻底宽敞了,这是一段很缓的下坡路,樊以扬开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