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年峪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丰一鸣了,不过即便他有表情,丰一鸣也看不见。

丰一鸣还握着他手,边用懊悔和叹息的语气跟他小声倾诉。

丰一鸣作为编剧,在这次的拍摄过程中也是跟着剧组走的,当时他同样也在那艘游轮上,只不过隔得远。年峪出事时是在甲板上,而他正在船舱里跟导演商量改剧本的事。

当时丰一鸣听见有人掉进了海里就想过去看看,然而导演跟他讨论到一个剧情矛盾的地方,拉着他不给走,还说“船上员工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救人也轮不着你去救啊”,这句话说得丰一鸣犹豫了下,并且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落水的人就是年峪。

而就是这短短几秒钟的犹豫,让丰一鸣后悔不已。

“如果我一点赶过去,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植物人了?”丰一鸣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脸上再也没有在徐嘉树和严柯面前时那副傲然的模样,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描摹着床上的人的轮廓,眼里十分难过。

丰一鸣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年峪,直到门口传来一阵拍门声,他才收拾表情走向被他反锁的房门。

“怎么把门锁上了?”徐嘉树从停车场赶回来,由于一路上步伐极快,他还微微喘着气。

徐嘉树的手里拿着一束香喷喷的栀子花,因为天气炎热,担心把花晒坏了,他一直将花束搁在自己的怀里,低头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花,脑门上都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房间里开着空调,你走的时候又忘了关门,我去关门的时候顺手上了锁,只知道的,我在创作的时候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习惯了。”丰一鸣也是个撒谎不打草稿的,奈何徐嘉树还真的就相信了。

“对,我差点忘了你有这个习惯了……”徐嘉树朝他无奈一笑,捧着花进了病房,病床边的柜子上是自带花瓶的,他把包装小心翼翼地拆开,插进花瓶里。

“阿嚏!”丰一鸣揉了揉鼻子,皱着眉看他,“什么花不好买,为什么你偏偏要买栀子花?”

娇气的丰大少爷鼻子有些敏感,闻不得比较弄的香味,而且这还是在空调房里,气味一下子就散开了。丰一鸣不但鼻子觉得有点堵,还像是被噎到了似的,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徐嘉树被他这么一问,沉默片刻,对丰一鸣解释道:“……觉得合适就买了,这种花夏天开得多,而且颜色清淡,花店里的人说适合用来看望病人。”

丰一鸣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出去透透气。”顺便清洗掉鼻子里残留的香味。

直到丰一鸣离开,徐嘉树的喉结微微动了下,他低下头,小声地对床上的人说:“其实……我记得你喜欢这种花。”

年峪:“……”

“我知道你喜欢夏天,喜欢阳光,喜欢清新的东西,可是在你清醒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些,我也以为自己不会记得。”徐嘉树直接坐在了他的床边,注意不去压到年峪的手脚,目光深邃地看着年峪,“但是连我都没想到,我居然会记得,而且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还在耳边回荡。”

“那你怕是耳鸣了。”年峪面无表情地在半空中对他说,“我现在说话你都听不见,没说过的话反而在你耳边回荡,五官科就在楼下,我建议你顺便去挂个号。”

徐嘉树并不知道他每说一句话,床上这人的灵魂的就在翻一个白眼,他还保持着那副疑似深情的模样,对他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想公开我们的恋情,但我始终不同意,我骗所有人说你只是一鸣的替身,差点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年峪:“……”

怎么又来一个道歉的!

年峪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一场,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能力,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主动向他道歉并忏悔自己的过错。

然而这样的猜想太玄幻了,年峪很快就把这念头给扔到一边,继续看徐嘉树的“深情告白”。

徐嘉树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发现你跟一鸣很不一样,我这几天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你的身影,你看起来是那么的鲜活……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你的日子,你是谁都代替不了的存在。”

咦,这台词不太对劲吧?

年峪绕到徐嘉树的面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想从徐嘉树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你不是到处跟别人说,你只把我当成弟弟,而且早就分手了吗?再说了,现在才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而且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床上的“年峪”要是能醒过来,也已经不再是徐嘉树的前男友“年峪”了。

巧合的是,徐嘉树接下来的话解开了年峪的疑惑,他喃喃地说:“其实社交媒体上的那些言论都是公关团队发的,不过后来我也没有删掉,觉得就这么放着也不错。对你来说,这段感情很不公平,而我也没有用心投入,让它就这么过去吧,等你醒来,我会重新追求你,让我们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