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局

“欺人太甚!”

槐树下,刚撑着身子起来的冯良建,看到儿子抱回的几匹绢,登时又气倒了。

“天下岂有这样聘士的,几匹绢,这哪是聘,这简直是羞辱!”

丽娘忙过来扶着冯父,劝道:“郎君莫气坏身子,天下谁不知道刘家父子最讨厌读书人,他能肯下聘已是给面子,东西虽然少了些,可也说的过去。”

冯良建看着眼前的几匹素绢,只觉得扎眼,挥挥手,打算让丽娘拿下去。

丽娘怕冯父再被气到,忙抱着素绢进了屋。

冯父又骂了几句,这才心口舒坦了些,就看到儿子愣愣的站在旁边,还以为儿子心里也不好受,顿觉失言,忙心疼的拉过儿子。

“道儿,你也别心里不舒坦,就像你姨娘说的,那刘家父子素来就这个德行,听闻以前被聘的那些文士,也没见刘家父子真以礼相待过……”

冯道这才回过神来,“父亲,刘守光喜武将不喜文人,这整个幽州地区就没有不知道的,儿子并未因为此时而伤怀。”

“那你怎么闷闷不乐?”冯父关切的问道。

“儿子并未闷闷不乐,只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不对?”

“嗯,儿子刚才一直在想,儿子为什么会突然被聘。”冯道摸着下巴很是疑惑。

“自然是我儿才德兼备,才被……”冯父突然停住,也察觉出不对劲。

他儿子确实有才也有德,可他当年因为京城的事被吓破了胆,哪里敢让儿子再去进京考科举,所以他儿子至今还是个白身,别说在幽州,就算在瀛洲,出了景城只怕也没人听过他儿子的名头,那他儿子好好呆在家里,怎么就突然被远在幽州的卢龙节度使公子聘了呢?

“是不是孙县令提起了你?”冯父想起素来对他儿子很是欣赏的本地父母官。

冯道摇摇头,“不可能,孙县令一直待我如子侄,刘家父子是什么人,这些年在咱整个幽州地区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孙县令比你我更清楚。”

冯父点点头,孙县令一向对他儿子多有维护,肯定不会害他儿子,更何况,孙县令还想……

冯父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儿子,唉,他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开窍啊!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父也想不通。

“应该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故,”冯道想了想,可惜他知道的太少,又对这位使君公子除了道听途说没什么了解,最后只能作罢。

“其实这事倒还不是最要紧,今天来的那位将军,居然让儿子不用去见礼,直接去沧州转运粮草。”

“哪有不去见主公就被支使到一边的。这也太无礼了。”冯父顿时气愤的说。

冯道看着他爹这时还在关心这个,不由扶额,“爹,见不见那位公子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位公子也不是讲礼法的人,您不觉得儿子遇到大麻烦了么?”

“麻烦?”

“叫儿子去沧州转运粮草,却一不给人手,二不给信件文书证明身份,儿子甚至连管这个的是谁都不知道,您觉得儿子去沧州该找谁?而且儿子虽然在乡里,却也曾听过刘使君两位公子不合的传言,如今二公子派儿子去大公子那转运粮草,大公子不阻拦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指望其配合,到时万一延误了粮草转运,那可是军粮,是要军法处置的。”

冯父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急,了,“怎么会这样,这哪是派差事,这分明是让你去送死!”

“儿子也想不明白,儿子要是官场上人,不小心得罪了谁,被这么派遣也情有可原,可儿子不过一布衣,又素来与人为善,儿子也想不通这事怎么会砸到儿子头上。”

冯道摇摇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去转运粮草,这事要做不成,儿子只怕性命难保。”

冯父登时慌了,一把拽住儿子,“快,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逃!”

说着,冯父就喊屋里的丽娘,“丽娘,快,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收拾一下。”

他就一个儿子,家丢了可以再建,可儿子要没了就真没了!

逃跑经验丰富的冯父当机决定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看着他爹眨眼间做出抛家逃命的决定,冯道突然明白当年黄巢之乱时,京城大臣百姓足足死了八万,为何他爹却能带着两妇孺逃出来,光这份舍弃家业的决断,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是,这不是光跑就能解决的事……

冯道忙拦住他爹,“爹,如今不比之前,之前是皇帝先逃了,所以爹您虽为逃官,也没人追究,可儿子如今对的是使君的公子,若儿子逃了,以后只要□□在幽州一日,你我父子再无回家的可能,可冯家村是咱们的根,祖坟祠堂都在这,怎么能像在京城那样轻易舍弃,况且就算跑,如今外面兵荒马乱,咱们又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