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幽怨的李绍宏
天佑二十年,夏,四月己巳。
晋王李存勖于魏州城郊祭天,登基称帝,建国号为唐,改天佑二十年为同光元年,大赦天下。
宣赦之日,澍雨溥降。
次日,李存勖下诏,升魏州为东京兴唐府(首都),以太原为西京,以镇州为北都,开三省六部。
以行台左丞相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清宫使;以行台右丞相卢程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
以河东节度判官卢质为兵部尚书,充翰林学士承旨;以河东掌书记冯道为户部侍郎,充翰林学士;以魏博掌书记张宪为工部侍郎,充租庸使;以中门使郭崇韬、昭义监军使张居翰并为枢密使;以权知幽州军府事李绍宏为宣徽使;以河东军城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以泽潞节度判官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
旨意下达河北五十州,新朝乃成。
*
冯道一身紫袍,腰佩金鱼袋,带着两个内侍往宫里走。
刚一进宫门,就看到豆卢革卢程两个宰相正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出宫。
“豆相、卢相。”冯道拱手。
卢程看着冯道身上的官袍,只觉得整个官袍都在嘲笑他,紫得扎眼,直接一扭头,冷哼一声。
冯道嘴角微抽,这都当宰相了,这家伙的招牌动作怎么还没改。
旁边豆卢革倒是对冯道很是热情,拱手回完礼,笑着说:“冯学士这是要进宫见陛下?”
冯道微微颔首,“陛下相召,正要进宫。”
“那革就不耽搁学士了。”豆卢程让开路。
冯道忙拱手,“岂敢有劳相公让路。”
豆卢革笑得真诚,“冯学士事急,不妨事。”
冯道却没当真,再三客气,让豆卢革和卢程两人先走。
两人走后,冯道才接着往前走。
“先生,陛下急召,您还何必和宰相相互谦让。”身后一个内侍不解道。
冯道听了,笑了笑,却没回答。
今日他让了,不过耽搁点时辰,可他若不让,一旦传出去,麻烦就大了。
礼让上官,可是官场上约定成俗的规矩。
这位豆相看着不显山水,却深谙官场之道。
冯道因为刚才耽搁一下,后面的路就走的快些,等到了殿前,郭崇韬正好从殿内出来。
冯道刚要和郭崇韬打招呼,却发现郭崇韬满脸尴尬,甚至有一丝羞愤,只好停下。
郭崇韬尴尬下也没注意到旁边的冯道,匆匆朝宫外走去。
“郭崇韬这是怎么了?”冯道不解地嘀咕一句。
后面内侍笑着说:“肯定是李爷爷来了。”
冯道恍然大悟,原来是宣徽使李绍宏从幽州来了。
李存勖对自己手下的亲信素来宽厚,从这次登基后的封赏就看得出来,卢质不想做宰相,李存勖就封他为翰林承旨做了内相,张宪早年跟着他,虽然性子古板无趣不讨喜,可也被封了租庸使这样的肥差,而他自己更不用说,所以此次封赏一出,凡是跟着李存勖早年起家的,可谓皆大欢喜,只是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宣徽使李绍宏。
李绍宏是内侍出身,开始时和孟知祥一起任中门使,为人甚是能干,深得李克用信赖,后来李存勖继承王位,打下不少地盘,李绍宏擅处理政务,李存勖就把打下的地盘让李绍宏代为管理,李绍宏一直战战兢兢,打理的十分妥贴,可以说,在河东一帮宦官中,要数治理才能,张承业第一,李绍宏第二。而张承业当年回晋阳不久就病逝了,李绍宏就成了当之无愧的宦官第一。
按照唐时旧例,宦官最德高望重者,可掌枢密院,任枢密使,军政大权握于一己之手以便宜从事,李绍宏在来魏州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任这个的,结果等来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成了宣徽使,自然觉得心里委屈。
可这要是李存勖的意思,李绍宏哪怕再委屈,也只能憋着,偏偏这李绍宏没当成枢密使,是被郭崇韬坑了。
郭崇韬自从在镇州一战中献策后,就得了李存勖青眼,但凡军事上的出谋划策,李存勖都喜欢听听郭崇韬意见,而郭崇韬在策略上常常和李存勖不谋而合,李存勖自然更喜欢郭崇韬,就把郭崇韬视为心腹,经常带在身边。
这次任官,更是让郭崇韬和两位宰相一起参谋。
郭崇韬虽是武将,可也是中门使出身,自然也看上了军政大权握于一己之手以便宜从事的枢密使一职,虽然唐时旧例是枢密使是宦官做,可从朱温起,朱温用了自己的掌书记敬翔做枢密使,算是破了枢密院的规矩。
如今冯道虽也为掌书记,却素来不喜兵事,自然不会和他争,所以郭崇韬就打上枢密使的主意,而李存勖正是喜欢郭崇韬的时候,也不介意再为他破一次规矩,所以郭崇韬就成了枢密使。(枢密使相当于现在国家/军/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