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假美人面 (1)
许久,何遇都维持着同一个姿态坐着,也不言语,只那样眉眼凉薄看着迟早早,迟早早只好舔了舔嘴唇,尴尬笑笑:“好了,跟你开玩笑的,那只是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一出戏罢了。”
“什么?”何遇的声色似是从喉间挤出来的,沙哑中还略带了些许颤意,但此时心虚的迟早早显然没有发现,“那戏讲的是一个山贼看上了一个富家小姐,但因富商不同意山贼便率兄弟灭了富商满门,掳走小姐时将象征她身份的玉佩放到一个面容被毁的婢女身上。之后山贼将被药消了记忆的小姐留在山上做了自己的夫人。二人琴瑟和鸣过了两载,那小姐的表兄寻来告知了小姐的身世……”
“之后呢?”何遇见迟早早说到一半,又猛地停了下来,侧过脑袋看着她。
“之后小姐亲手毒死了山贼,已是朝廷命官的表兄又带人来此剿匪,将山贼一窝端了,将小姐好生迎回去了。”迟早早尴尬摸了摸鼻尖,“故事挺俗气的哈?”
“没事儿少听这些戏,容易把你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智商消耗没了。”回过神来的何遇没怎么客气在迟早早脑袋上狠敲一下,心下却已猜到了个大概。侧头目光宠溺看了一眼正抱头痛呼的迟早早,无奈笑笑:真不晓得这丫头若是知道,今日这出戏是有人专门唱给她听的,会做何感想。
“那个,老板,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瘆得慌。”何遇正沉思时,迟早早拽了拽他的衣袖,声色委屈说道。
何遇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迟早早看了半响,忙不迭将目光挪开,看着廊下摇曳风飞花:“起风了,要下雨了。”
梦境里回溯过往也是有晨昏定省之分的,因此探梦人在回溯过往时也会遂里面的昼夜作息。如今迟早早是真真切切存在且别人又能看见的,所以她同何遇还不一样,为避免别人起疑她必须要回她居住的屋子,而何遇则自行去找个无人的屋子歇息。
迟早早是同另外一个服侍迟杳杳的丫鬟欢喜同住,她回去时欢喜已睡熟了。迟早早蹑手蹑脚粗略梳洗一下,躺在床上借着月色看了看手中天青色的瓷瓶,连日来的惶恐与不知所措似乎也在看到何遇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看的久了,有困意涌了上来,轻轻打了呵欠将瓷瓶攥在掌心放在胸前,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刚至卯时,迟早早便被同屋的欢喜拽起来去给迟杳杳梳洗,准备早起锻炼的事宜。因着是第一天开始,虽说卯时三刻天还未大亮,但迟早早同欢喜手持灯盏将迟杳杳送至竹园时,迟程与师傅皆已在此候着了。
迟程好生叮嘱了迟早早几句,见师傅又一副准备要同周公幽会的模样,忙不迭将话语权交给了师傅,师傅也是个爽快人手一挥:“先顺着竹园跑二十圈松松筋骨罢,其余人若无事便散了罢。”
正晕乎的迟早早听闻此言,下意识抬脚欲走,手腕却猛地被人攥住,欢喜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留在这儿伺候,我回去收拾小姐的卧房。”
迟早早如何不知欢喜是想趁机回去睡个回笼觉,但也并未戳破,只打着哈欠应承下来。迟程带着一帮侍从走了之后,师傅拎着酒葫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走过来:“丫头,我要去补觉了,你也找个地方眯会罢,等你家小姐跑了你再喊我。”
话罢,未等迟早早答话,他已身轻如燕顺着一根细竹蹿上去便没了踪影,此时天色未亮,迟早早瞪目结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他蹿到哪里去了,索性摇了摇有些酸痛的脖颈又将目光放到绕着竹林跑步的迟杳杳身上。
昨日师傅说过了锻炼之事后,迟程当即便让人在竹林内的小径旁多悬了几盏灯笼。此时天色并未大亮,竹林内露水深深,朦胧间似浮着一层乳白的雾气。迟杳杳的身影只在经过纱绢竹骨灯时才瞧的真切,开始时十步一隔的灯笼下,她的身影弹指间便可掠过,可到了后面俨然成了一只缓慢爬行的乌龟。
迟早早坐在台阶上冻的上下牙齿打颤,一边搓着手一替迟杳杳数着圈数。待跑够二十圈时,天色已逐渐亮了起来,迟杳杳整个人似从水里刚捞上来的一般,鬓间皆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迟早早瞧着也有些心疼,扶她坐在下刚拎起茶壶替她倒了盅茶。竹影轻晃间,她手中刚斟满的茶盅便被人抢了去。
“唔,好茶好茶。”身穿棕褐长衫的师傅蹿下来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似是才看到迟杳杳,“咦,你跑完了?”
“回师傅,跑……跑完了。”迟杳杳单手撑着石桌,弯着腰喘着粗气,正欲朝石凳上落座时,师傅大掌一伸轻轻拖住她的胳膊,笑的一脸和蔼可亲,“嗯,不错不错,既然跑完了,那就再去蹲半炷香的马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