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死尽尽死(第4/8页)

那个姓氏相对南朝大族有些古怪的汉子嗯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越过眼前这姑塞州三世祖的脑袋,看到有四五个锦衣貂裘的年轻人扎堆站在一起,显然都不认识自己,倨傲眼神有些不善。汉子瞥了眼他们身后的马匹,都是草原上的排得上号的战马。关键是好马还要好调教,北莽有吊马头的习俗,吊好了,战马冲锋时才能不但步伐相同,甚至连马头高度都保持一致,绝不至于出现参差不齐的画面,奔跑途中,那就像一整排翱翔在地面上的雄鹰。在北莽,男子骑射两事皆须精湛不说,吊马的手艺也很重要,这大概就像是中原士子的琴棋书画吧。

汉子收回视线,对那出自姑塞州乙字大族的年轻人笑道:“小心点,接下来几年有的是大仗打。”

那好歹是姑塞州豪门子孙的公子哥满脸受宠若惊,使劲点头,然后神秘兮兮道:“里头有个姓庞的,他爹是姑塞州瓦筑军镇的新任将军,这小子在家族中很受器重,我跟他是死党,才肯告诉他老子悄悄给他派了位高手当贴身护卫,啧啧,二品实力的宗师。所以说今儿我就是跟他玩去的,虽然加起来才一百出头点的骑兵,但有那个高手,什么烽燧拿不下来啊,估计他一个人就能杀掉半座小些的幽州堡寨了。不过那小子说他老子不愿意他出风头,我也不好硬要他做什么,而且那高手架子也大,看我都是斜着眼睛的,他娘的!哈哈,种大哥,那你先忙,我跟他们出营去了。”

汉子微笑道:“去吧。”

公子哥刚转身跑出去两步,就转回身,小心翼翼问道:“种大哥,晚上能找你喝酒不?我这趟偷藏了好酒!”

汉子点头道:“行啊,只要攻城没轮到我上阵,就都没问题。”

公子哥笑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后边去了,小跑离去。

以五名世家子弟为首的四百来骑吆喝着呼啸而去,当那世家子在马背上朝汉子笑脸的时候,汉子笑容浅淡地抬臂摆了摆手。

四百骑出营后没有立即分道,他们拣选的是钟鼓寨所在的那个寨堡群,大方向是一致的,只是等到临近后再各自分开前冲,各自找寻目标下手。

一路奔去,沿途有不少早已被主力大军随手拔掉的烽燧堡寨,遍地狼藉,幽州士卒的尸体全部被砍掉了脑袋。

这些脑袋那可都是沉甸甸的战功啊。

这一伙骑军在到达目的地后终于开始分道扬镳,两位死党好友没有分兵,在其他三人看来也没觉得奇怪,心中反而满是讥讽,两个堂堂乙字大族的后代,加在一起才一百二十骑,真够寒碜的。

这支骑军开始逐渐深入,倒不敢太过靠近那些依附寨堡的烽燧。

他们昨天其实已经找人问过这场游猎的详细情况,知道真相后,这让原本热血沸腾的他们收敛了许多,原来那些股骑军虽然拿到手了实打实的战功,但各自战损伤亡都不小,尤其是攻下那座戊堡夺得徐字旗的戎兵,之所以看上去是大胜而归,那是因为这帮家伙根本就没有将所有己方战死的尸体取回来,就那么晾在战场了。而且各种小道消息显示那些瞧着不过麻雀大小的烽燧虽小,但那些弓箭手烽子往往十分棘手,就算攻了进去,仍是要贴身肉搏厮杀到底,不死不休。

投降?

笑话!北莽跟北凉打了这么多年的恶仗死仗,谁听说过有人接受投降的?

又有谁愿意投降的?!

传言连前任南院大王黄宋濮在复出后在朝堂上提出一个建议,看是否可以招降纳降,当时不说那些跟闻见屎味似的持节令大将军们,就连皇帝陛下都当场脸色铁青了。最后还是太平令帮着黄宋濮解围,说招降一事不着急,等打垮了北凉再说。太平令还难得开玩笑说了一句,“只要我军马蹄踩过了北凉道,到时候就算黄大人死活拦着不愿意纳降,恐怕我大莽将军和后方炼刀的匠作们也得一起抗议了,别杀啦,刀子不够用了。”

一百二十骑终于找到了一只绝佳猎物。

父亲是瓦筑军镇将军的庞公子举起手臂,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图,那个跟姓种的汉子热络套近乎的南朝三世祖弯腰凑过去一看,惊讶道:“庞瑞,你行啊,连这玩意儿都有,好像咱们东线上只有千夫长才有资格揣怀里的好东西吧?”

叫庞瑞的年轻人嘴角翘起,收起望向那座在地图上用蝇头小楷标识为鹿尾巴的烽燧,点头道:“千夫长每人都有一份,总共十六幅羊皮纸。这是我昨晚去跟其中一位借的,他让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大手一挥直接说送我了。他们用不着,也瞧不上眼,但对我们来说可是用处不小啊。曾平山,事先说好,咱们能打下几座烽燧是几座,但到最后分摊幽州士卒的头颅,平分肯定不行,得我七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