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I DO(第5/7页)
她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疑虑渐渐烟消云散。
敲门之前,陆路还是紧张地看了身旁的沈世尧一眼。
沈世尧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眯眯道:“不是说了,要是她敢欺负你,我就打晕她,所以别怕。”
“我才没有怕。”她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宋清远很快就来应门,看见沈世尧,面露惊讶。
沈世尧对她颔首:“您好,宋女士。”
她点点头,没说话。
沈世尧又说:“你们谈,我在外面等她。”
她终于牵起嘴角,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麻烦了,很快就好。”
陆路跟她进屋,房门重新关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清远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正中间的抽屉,取出一大一小两个文件袋给她,示意她拆开。
陆路先拿起较薄的那个,却被宋清远打断:“那是我要给你的,先拆他的吧。”
他是指陆亦航。
陆路顿了顿,默默地放下那个文件袋,拿起另一个,迟疑了片刻,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砚台,还有一束薰衣草干花。
她觉得那只砚台眼熟,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是年少时她用来砸破他脑袋的那一只。
她有些哽咽:“……花是?”
“六年前他专程去了一趟普罗旺斯,摘来想要送给你的,但你失踪了,所以他把它做成了干花。”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咸涩的眼泪沿着面颊,滑进她的嘴里,苦得发涩。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真的很爱你,只是命不好。”
她终于止不住呜咽。
“好了,现在你可以打开第二个文件袋了。”宋清远指示她。
陆路麻木地拿起来,拆开,疯狂涌出泪水中,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远航的转让书。
宋清远对她微微一笑:“我还有三个月寿命,是胃癌,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把它还给你了。这些年来,我一直不快乐,所以亦航给我偷偷下药,希望借此让我出国休养的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我在想,或许我的潜意识里,已经不想活下去了吧。本来你爸爸去世,我以为我会快乐,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我的一生,都赔给了仇恨,而亦航则成了我的殉葬品……虽然我不觉得过去的自己有错,但和对错比起来,或许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已经来不及了,那么至少你……我希望未来你快乐。”
从宋清远房间出来的时候,陆路手中拿着那两个沉甸甸的文件袋,脸上的妆全花了。
“第二次的眼泪,用完了。”她对他说,是哭腔。
沈世尧拉住她的双手,温柔地抵住她的额头,仿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刚好,等下葬礼上还可以哭最后一次。然后,然后就只能对着我笑,不许哭了。”
沈嘉懿满百天,沈先生和沈太太特地从瑞士赶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饭。
那场家宴,宋清远也在受邀请之列。
“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入席前,陆路对着在酒店卫生间补妆的宋清远淡淡说。
“我知道,”宋清远一点一点往苍白的嘴唇上涂着唇膏,“你只是在可怜一个将死的老女人。”
四周一片寂静,陆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陆路将宋清远介绍为曾抚养照顾过自己一段时间的亲戚。
这是她和沈世尧讨论之后的决定,并不算完全撒谎。毕竟在她漫长的青春期里,宋清远确实充当着监护人的角色,且还算称职。
她和沈世尧一致认为,沈先生和沈太太没必要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买单。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揭开秘密只会让对方感到不快,那么不如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将之掩盖。
幸福永远比真相来得重要。
时隔六年,宋清远终于有机会坐在陆路身边,抱着她不能相认的外孙。
小嘉懿粉嫩可爱的笑脸令她几欲泪流,她这一生的选择,究竟令她错过了什么,她比过往的每一刻,都清晰。
但一切已然太迟。
错过的,已经错过。
失去的,也早已失去。
什么都无法修改,什么都无法追回,只能任由它一错到底。
但好在,这个错误,也快要结束了。
此刻能抱着小嘉懿,听着他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宋清远想,这大概是上天对她最温柔也最残酷的刑罚。
她微微侧过脸,小心翼翼地擦掉自己不被觉察的泪。
晚饭后,沈世尧开车送宋清远回酒店。陆路则在沈太太的授意下,带小嘉懿坐他们夫妇的车回家。
一进门,蒋阿姨笑容满面地接过小嘉懿。陆路见状,想着刚好可以趁这空当先洗澡,便跟沈先生沈太太道了晚安,准备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