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此情待共谁人晓(第4/8页)

邹小龙一怔:“横批?这不是对联呀,是楚辞里的诗,叫越人歌。”

“越人歌?全文是什么?”聂卓扬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变了。“我也记不清了,但最后这句最有名。”邹小龙说完,见聂卓扬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直打鼓,犹犹豫豫解释,“这首诗比较冷门,一般人都不知道。”胡峰也以为聂卓扬是因为接错了诗句,面子上过不去,赶忙也凑过来:“对对对,我就没听过。而且现在网上到处都是乱改成语古诗的,这不误人子弟吗!”他们哪里知道,此刻聂卓扬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山上有树木,而树上有树枝,这人人都知道,可是我这么喜欢你啊,你却不知!原来,当年潇潇竟是在向他表白!他已经来不及去细想林宇凡为什么会篡改了下半句,只觉得仿佛一道闪电,又一个惊雷,拉开了黑沉沉的天幕,让他的心中雪亮。耳中只听得到一个声音:你这个傻子,她是喜欢你的,原来她是喜欢你的,原来她一直都是喜欢你的!这声音如同重锤,一声比一声响,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一颗心几乎要跃出胸膛。旁边两人只看见聂卓扬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瞬间变换了好几种,惊讶、狂喜、后悔、懊恼、坚定……没有一种他们能看得懂。两人对视一眼,再转过头来,聂卓扬已经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言不发,大步出了门。“完了,完了,叫你臭显摆,这下把老大给得罪了!”胡峰瞪着邹小龙。“不会吧?机长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呀?”邹小龙挠挠脑袋。“看他脸色的倒不太像是生气。”胡峰疑惑地说了一句,随手拿起报纸,眼睛一亮,“嘿,这句我会!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元旦过后的第二天,北方大部分地区天气晴好,肆虐的暴风雪止住,公共交通逐渐恢复运行,江南一带却仍是乌云笼罩,竟然还下起了雨,又冷又湿。唐潇潇一路小跑进了塔台,跺了跺脚,搓了搓冻得发麻的手,在暖气的刺激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塔台是个冬暖夏凉,湿度温度都恒定的好地方。当然,这得益于塔台的众多精密设备,人可以忍受严寒酷暑,设备可不行。只是等电梯的片刻工夫,唐潇潇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咒我啊?”唐潇潇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嘟囔了一句。旁边一起等电梯的女孩笑了笑:“也许是谁在想你呢。”唐潇潇一怔,微微低下头,嘴角轻扬,手不由自主地探进包里,掏出手机,却是黑屏了。大概是昨晚临睡前忘记充电,自动关机了。唐潇潇有些懊恼地撇撇嘴,把手机丢回包里。

上到塔台准备室,唐潇潇把手机充上电,就去席位接班了。等到中午要去吃饭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一条聂卓扬发来的短信:“等我回来!!”后面跟着一个航班号。

看着那两个惊叹号,唐潇潇想了一下,回拨过去。聂卓扬已关机,大概正在飞机上,于是便安心下楼去吃午餐。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就看见郎泰站在门口。“潇潇,吃好啦?”郎泰憨憨一笑,把手里的苹果递给她,“我外场牌忘带了,有个朋友托机组给我带了点东西,你能帮我过去拿一下吗?”

“没问题。”唐潇潇问清楚了航班号和对方的名字,啃着苹果,撑起伞,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见郎泰还一直跟着,不由得笑了笑,“你等着就行了,我拿回来给你送办公室去。”

郎泰搓了搓手:“那个……东西有点沉,我跟你一起去,然后我留在安检口等你。”唐潇潇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我说怎么觉得你哪儿不对劲呢,焕然一新啊。”

今天郎泰的胡楂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以往一到冬天,出镜最多的藏青色棉外套换成了一件笔挺的灰呢半大衣。里面的工作服也不见了,变成了深蓝色衬衣、鸡心领羊毛衫,竟然还打了条领带,下面呢子西裤笔挺,皮鞋锃亮。

郎泰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换个风格,还行吧?”“行,很行!简直帅得没边了!”唐潇潇一拍他的胳膊,眨眨眼,压低了声音,“小表叔,你是要去相亲吗?”“哪有,哪有!这不马上快过年了嘛,总要买几件新衣服。”郎泰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匆匆解释了几句,就低头快步向前走去。唐潇潇在后面“咯咯”笑:“你不领个媳妇儿,怎么敢回老家去呀?”

她可是记得清楚,杨不悔今天上中班,而且最近杨姑娘一直把守着贵宾通道。贵宾、特殊旅客、内部员工,走的是同一个安检口。走到出发大厅,唐潇潇的苹果也啃完了。四处张望一下,刚找到一个垃圾桶把果核丢进去,就听身后有个高八度的清脆声音叫道:“唐潇潇?”唐潇潇眼皮一跳,缓缓扭过头。在候机大厅乌泱泱的人群中,那一男一女气质出众,简直是鹤立鸡群,想不一眼看见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