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久|soon(第7/15页)

怪不得他有能耐逗得佩内洛普对他露出笑脸并发出咯咯的笑声了,他像一位同是当父母的人那样跟朱丽叶聊天,好像他们彼此彼此,都是同一个档次的人。她还像个白痴似的觉得很受用也很高兴。可是他还注意到了别的一些事——他朝她没戴戒指的左手瞟了一眼,打趣他自己的婚姻,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他心下暗自地赞赏她,也许是因为他看到的是一个展现大胆性生活成果的女子。况且这还不是别人,而是朱丽叶,那个书呆子,那位女学究。

“她像你吧?”他蹲下来细看佩内洛普时问道。

“像她爸爸的地方更多一些。”朱丽叶随便地说了一句,只觉得心中充满了骄傲,连上唇那儿都冒出汗珠子来了。

“真是这样的吗?”查理站直了身子,一边很机密似的说,“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儿。我认为这不太像话……”

朱丽叶对山姆说:“他告诉我,他认为不太像话,是跟你有关的什么事儿。”

“他这么说的?那你又是怎么对他说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事。但我又不想让他知道我不明白。”

“是啊。”

她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我想喝一杯,但是我不喜欢威士忌。”

“你现在也喝上了?”

“就喝葡萄酒。我们自己酿葡萄酒。在海湾那儿每户人家都自己酿做。”

然后他跟她说了一个笑话,要是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跟她说这类笑话的。它讲的是一对夫妇住进一家汽车旅馆,故事的最后一句是:“因此,就像我在主日学校里跟女孩子讲的那样——你是无须既喝酒又抽烟才能享受到美好时光的。”

她大声笑了,可是觉得自己的脸皮发烫了,就像跟查理在一起时一样。

“你干吗要辞职呢?”她说,“是因为我才泄气的吗?”

“唉,得了吧。”山姆笑着说,“别把自己估计得那么高。我没有泄气。我不是被开除的。”

“那好吧。你是自己辞职的。”

“我自己辞掉的。”

“那样做就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辞职,是因为我厌烦了老把自己的脖子伸在那个套索里。我想辞职已经不止一两年了。”

“就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吗?”

“好吧,”山姆说,“我跟别人争吵了一场。老是有人乱说别人的坏话。”

“说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

过了片刻,他又接着说:“你不用担心,他们没有开除我。他们也没法开除我。是有条例规定的。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反正我早就不想干了。”

“可是你不明白,”朱丽叶说,“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这样做是多么愚蠢,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又是多么让人生气,这儿的人总是那样地议论人,可如果我告诉他们我知道这一点的话,他们又是绝对不肯相信。仿佛这是一个笑话似的。”

“可是,不幸的是你母亲和我不是住在你的那个地方。我们是生活在这里。你的那个男人也会认为这是一个笑话吗?今天晚上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我要上床睡了。我先去看看你母亲,然后我也要睡了。”

“客运列车——”朱丽叶说,精力仍然很旺盛,肚子里的气也还没发泄完,“在这儿仍然是有一站的。不是这样吗?你不想让我们在这儿下车。对不对?”

对她的这个问题,正走出房间的父亲没有回答。

小镇最边缘处的一盏街灯的光此刻正落在朱丽叶的床上。那棵大大的软木枫树早给砍了,现在顶替它的是山姆种了大黄的药田。昨天晚上她是把窗帘拉紧免得灯光照在床上的,可是今天晚上,她觉得自己需要室外的空气。因此她把枕头移到床脚那边,挨着佩内洛普——尽管灯光直直地打在脸上,孩子已经睡得像个天使那样了。

她真希望方才是喝了点儿威士忌的。她僵僵地躺着,既沮丧又气愤,肚子里在打着一封写给埃里克的信的腹稿。我不明白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应该来,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回家。

早晨,天还没有怎么亮,她就听到了真空吸尘器的声音。接着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山姆的声音,打断了吸尘器的声音,再后来她一定是又睡着了。等她再一次醒来,她想方才一定是在做梦。否则佩内洛普应该会被吵醒的,可是孩子并没有醒。

今天早上厨房里凉快了一些,不再是一屋子都是炖水果的气味了。艾琳在给果酱瓶准备方格布的罩子和预备贴到瓶子上去的标签。

“我好像听到了你在用吸尘器的声音,”朱丽叶说,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我肯定是做梦了吧。那会儿才清晨五点来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