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大翻领水手服的姑娘(第5/7页)

她接着往下说,仿佛她根本没听到似的。

“不过,我想那开始于——我想那必定是开始于她生病之后。我们上高二的时候她得了病,突然发病。她休学了以后再没有复学,自那时起,她似乎有点跟不上大家了。”

“发病,”奥利说,“是指癫痫病发作吗?”

“我从未这样听说过。哦,”——她把身子从他边上扭了开去——“我做了件真正让人觉得恶心的事。”

奥利停下了脚步。他说:“怎么啦?”

南希也站住不走了。

“我把你带到那儿去有意让你看看我们此地的稀罕事儿。她,泰莎。我是说,把泰莎向你展示。”

“是啊。那又怎么啦?”

“因为你觉得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你以为我们是只配让你取笑的。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因此我就想让你看看她。就好像她是个怪人似的。”

“怪人绝对不会是我用来指她的那个词儿。”

“不过当时我是有这样的意图的。我真该把我的脑袋踢扁的。”

“不至于吧。”

“我应该回去求她原谅。”

“换了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你真的不会?”

“不会的。”

那天晚上奥利帮南希把冷餐摆出来。博克斯太太在冰箱里留下了一只白煮鸡和一些果冻沙拉,而南希在星期六烤了一只倍儿棒的当饭吃的蛋糕,准备和草莓一起端上餐桌。他们把一切都陈列在傍晚有树荫挡着的回廊上。在用主菜和甜食的间隙,奥利把空盘子和沙拉碗端回到厨房去。

他忽然晴天霹雳似的冒出来一句:“我在想他们当中会不会有人给她带去些礼物之类的东西?像鸡呀草莓呀什么的?”

南希正把一些最漂亮的草莓浸到果糖里去。过了片刻之后她才说道:“对不起,你说什么?”

“那个姑娘,泰莎。”

“哦,”南希说,“鸡她有的是,如果她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杀一只的。如果她有一小片地用来种草莓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每个庄户人家差不多都有的。”

在回来路上她悔恨心情的那阵发作已经使她觉得好过多了,现在她再也不去想这件事了。

“不单单是她不是个怪人的问题,”奥利说,“问题是她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是怪人。”

“是啊,当然不是的。”

“她很满足于她的现状。她有一双很敏锐的眼睛。”

南希喊威尔夫,问他想不想趁她忙着把甜食弄出来之前弹一会儿钢琴。

“我得甩打奶油,在这样的天气里还不定得打多长时间呢。”

威尔夫说多等一会儿没事儿,他累得很。

不过他还是弹了,后来等甜食做好端上来后天也有点黑了。南希的父亲是不上教堂去作晚祷的——他认为这样要求自己也未免太过分了——不过他不允许星期天玩任何种类的纸牌或是棋类游戏。在威尔夫弹琴的时候他又翻阅起《晚邮》来了。南希坐在回廊台阶上他看不到的地方,抽起烟来,希望父亲不至于闻到烟味。

“等我结了婚——”她对奥利说,奥利正倚靠着栏杆,“等我结了婚我啥时候想抽烟就抽。”

奥利当然是不抽烟的,因为他的肺不好。

他笑了。他说:“行了,行了。那能算是个好理由吗?”

威尔夫在弹奏莫扎特的《小夜曲》,仍然是凭着记忆弹的。

“他真棒,”奥利说,“他那双手真灵巧。不过姑娘们总说那双手是冰冷的。”

不过他却没有在想威尔夫或是南希或是他们那样的婚姻。他是在想泰莎,想她的特异与镇定自若。想她在这个漫长、炎热的晚上,在她那条野玫瑰巷的尽头处正在做些什么。还有客人在拜访她吗,她仍然忙忙碌碌地在帮别人解决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吗?或者是她走出来坐在秋千上,在吱吱嘎嘎地前后晃动吗?那儿除了上升中的月亮,再也没有别的伴侣。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将发现,她夜晚的时光都是用在从水泵那里,将一桶又一桶的水拎到她的西红柿地里去,用在把豆子和土豆堆起来上,若是他想找个机会和她谈话,他也得干这些活。

在那段时间里,南希将愈来愈被卷入到婚礼的准备工作里去,根本顾不上想到泰莎,也几乎不会想到他,除非是有一两次正好想找他帮什么忙,而如今他却似乎什么时候都不在家中。

四月二十九日。

亲爱的奥利:

我一直在想,从我们打魁北克市回来之后,我们一定会有你的消息的,可是令人惊奇的却是没有(甚至是在过圣诞节的时候!),不过接着我猜想我能说我发现是什么原因了——我写信都开了好几次头了可是又放下了笔,因为我的思路还没有理顺。我可以说的是,我想你在《星期六之夜》上的那篇文章或是故事,不管你叫它什么,写得很好,我敢肯定,那是你帽子上的一根羽毛④ ,能在杂志上登出来你一定是很引以为豪的吧。父亲不喜欢你的“小”湖港的提法,他要我告诉你我们这儿可是休伦湖这一边最优良和最繁忙的港市,我也不敢肯定我喜欢“平淡乏味”这个提法。我不知道这地方是不是比任何别处更加平淡乏味一些,可你还能指望它会怎么——能更有诗意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