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4/6页)

那侍女道:“方才已经查探过了,姑娘好端端睡着呢。”

那来传话的便道:“这就好了,夫人悬心着呢。我回去说知去。”

云鬟知道必然是蓝夫人不放心自己,故而派丫头来看看,然而揣摩侍女方才所说,云鬟却隐隐地猜到蓝夫人今儿“发作”是因为什么:身上的病自然可以慢慢调治,只是这心病,竟要如何根除?

一念至此,仿佛也明白了为何记忆中蓝夫人因何会青年早逝了。

那种可怖经历留下的阴影,又哪里是能轻易根除?何况那凶手更且还逍遥法外,纵然有宣平侯的温柔呵护,也无法彻底将心魔击退。

忽然之间想起白樘所说的一句:倘若当年吕翰林家里并没一味刻意掩盖实情,将真凶正法,今日又怎会又有两个无辜之人命丧刀下?

云鬟心底乱糟糟地,又犯了几个身,才勉强睡着。

次日早上,云鬟跟蓝夫人相见了,却见蓝夫人眼睛微微红肿,见了她,却仍笑着招呼,绝口不提昨夜之事。

两人吃了早饭,宣平侯因有事外出,临出门前又特意进来,夫妻两个仍是和乐说笑了一回。

宣平侯才对云鬟道:“我且出去了,鬟儿好生陪着你姨母,昨儿我惹她不痛快了,今儿要拜托你多惹她笑笑才好,回头姨夫给你买好看的珠花儿跟好吃的果子。”

云鬟见他两个一大早就如此“腻歪”,简直叹为观止,又听了此话,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才好,只好呵呵地干笑了几声。

宣平侯去后,云鬟因问:“如何姨夫说昨儿引了姨母不痛快呢?”

蓝夫人满眼带笑,道:“你别理他,在家里时而就是这样没正经的。实则……他很好,只是我自个儿……”说到最后,又愁云密布。

蓝夫人转开头去,只啜了口茶,手指握着茶盏,微微收紧。

云鬟虽猜到几分,只不敢擅自去问,因为这种伤痛,除了当事之人外,其他人再如何想象也自无法企及,蓝夫人要如何,自有她的决断,外人并没道理插手。

云鬟甚至隐隐觉着,就算正直光明如白樘,只一心为了律法正直,惩治凶顽,也并不能就把蓝夫人推出去,让她再去直面昔日那真实的噩梦。

因见蓝夫人忧虑之色更胜,云鬟心中一动,便道:“姨母可听说了?这次我上京,其实是从豫州经过的。”

蓝夫人最喜听她说她自个儿的事,神色略有些缓和:“哦?必然是遇上什么趣事了?”

云鬟思忖了会儿,便把客栈藏尸之事,小心同蓝夫人说了一遍,果然蓝夫人听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听到林嬷嬷半夜发现尸首在窗台上之时,竟没忍住叫了出来。

一直到云鬟说完,蓝夫人兀自汗毛倒竖,几乎无法相信:“什么?这、这是真的?”虽不敢信,但云鬟又怎会凭空编出这许多曲折离奇来?

云鬟笑说:“怎么不真?奶娘在外头,姨母不信,且只问她,当时奶娘吓得都要死了,我们因此还耽搁了几日才启程呢。”

林嬷嬷正跟侍女们在外头做针线活儿,听云鬟这般说,便搁下手头东西进来,因含笑道:“这件事虽然经过了,这会子我想起来,还是吓得要死要活的呢,因众人都不信,偏只有我看见那劳什子阿物,所以我自觉着是撞克着了,必然是个鬼来害我,便只闭着眼睛等死罢了,谁知道后来姑娘竟跟那薛小哥儿等查出了实情,又活捉了那杀人的凶手,我眼见了,这心病才算解了,整个人才得活过来,倘若那案子没得破,只怕这会子夫人就看不见我了,早就死在那客栈里当孤魂野鬼了呢。”

蓝夫人起初还满怀惊惧好奇地听着,慢慢地听到最后,脸色却莫名地沉郁下来,又想了一会子,便低了头。

林奶娘怕自个儿说错了话,抬头却见云鬟冲自己摆了摆手,林奶娘忙抽身退了出去。

云鬟方对蓝夫人道:“奶娘跟我在外头住了几年,整个人也没了忌讳,什么鬼鬼魂魂的,只是乱说,姨母别怪她。”

蓝夫人勉强一笑:“我何尝是怪她呢,我不过……不过是想起一件事罢了。”

云鬟便悄声问道:“不知是何事?姨母可愿跟鬟儿说?”

蓝夫人听她如此问,那双眼顿时便又红了几分,手更握不住茶盏,哆哆嗦嗦,想要将杯子放下,偏没力气似的。

云鬟伸出手来,便握住了蓝夫人的手,道:“姨母,你很不必怕,有侯爷在,鬟儿也在呢,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法儿奈何你半分了。”

她的手虽然小,却柔软又暖和,牢牢地贴在手背上,蓝夫人垂眸看着,又听了这几句话,顷刻间泪如雨落。

将近中午时候,宣平侯府里头传了信儿出来,叫门上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