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5页)
他很温和,但有种巨大的存在感。
「嗨,林靖,妳觉得怎么样?」病房裡只有我和他,我觉得安适、舒服,无所畏惧。
「我很好,谢谢你,禁咒师。」我小小声的说。
「啊,叫我明峰啦。年纪越大越没人叫名字,很寂寞啊。叫我哥哥也行喔。」
我弯了弯嘴角,牵动伤口还会痛,我想表情一定很古怪。「…明峰。」
他的笑凝固起来,几乎是忧伤的望着我…但好像不是在看我。
「罗纱…是谁?」这个问题一丢出来,他的笑变得模煳荡漾。
「是个勇敢的女人喔。妳非常遥远的外祖母,是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我畏缩了一下。并不是说我长得很丑,但我很平凡。「…我长得不像她吧。」
「我不是说容貌美丽。」他垂下眼睛,「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毁了半张脸,少了一隻眼睛。但对我来说,还是最美丽的女人。」他指着胸口,「她的心,坚强而美丽。」
他欲言又止,像是忍耐着很大的痛楚。忍不住伸出左手,摸着他的脸颊。这时候我看见他的左眼,居然是非常深的红色。深得接近黑,丝绒般的深红。
「这是她送的礼物。」禁咒师指着左眼,「她过世后,将她的淨眼,送给了我。」「…你也看得到吗?」
他点了点头。
我觉得跟他更亲近了一点,虽然认识不久。所以他抱歉的想要内观我的天赋,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妳有残留的血晕呢。可以听得很远?」他端详着我。
「…没有好吗?」我脸色马上惨白起来,「我以为…我会变成吸血族吗?」「不会的,不要担心。」他温柔的拍着我,「这比较像是…后遗症。对,一种没有大碍的后遗症。妳很专注的时候,可以听得很远。就这样而已,别担心。」
我痊癒的很快,没几天我就能下床了。有天深夜,禁咒师跑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担任辅祭。
「欸?但我没当过什么辅祭…而且,要祭什么?」「祭天。」他笑着,将我抱起来,搭电梯到顶楼。
一隻非常巨大狞勐的九头鸟沉静的看着我们,斜下一隻翅膀。
「我可爱的小鸟儿。」禁咒师庄重的介绍,「她是英俊。英俊,这是林靖。」
很…很雄伟的「小鸟儿」。
那隻九头鸟用当中一个头蹭了蹭我,将我叼到背上,禁咒师也爬上来。在月夜裡,非常超现实的,御风飞翔。
我们飞到巴比伦最高的楼顶,俯瞰全城。九头鸟落地幻化,成了一个满头蛇髮的美貌少女,有些羞怯的微笑。
哇赛…
「妳站在这儿,当我的左辅。」他招呼着九头鸟,「英俊来这儿,当我的右弼。」「…我该做什么?」
「祈祷吧。」
祈祷?诸神不应的此时此刻,我该向谁祈祷?「…我只信仰圣光。」
「那就向圣光祈祷吧。」他笑眯了两弯眼睛,「有能力的人,什么都是咒啊…」
他从虚空中取出一根极长的羽毛,虔诚的起舞。
我个人是觉得很怪异啦。是强而有力的咒舞也说不定。但很抱歉…我怎么看都像猴子乱跳。我自诩语文能力极强,却听不懂他唱的歌词。只能勉强分辨,似乎是印度话。
什么都都都搭搭搭的。瞥了蛇髮少女一眼,她含着泪光,原本以为她很感动,但抽动的嘴角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最后他气喘吁吁的挥下了那根羽毛。一阵凶勐而乾淨的狂风突然颳过整个都城,污秽的雾气被扫得乾乾淨淨,随风而去的还有临终似的悲鸣,几栋大楼冒出火花,乒乒乓乓一阵大响,然后复归沉静。
「好令人讨厌的手法。」禁咒师喃喃抱怨着,「这年代还有人用魇神法…烧了你的草人,看你还能做什么怪。」
…虽然很像在骗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大大的鬆了口气。那种讨厌的、压抑而阴暗的气氛,消失了。
「明、明峰,」我鼓起勇气。若他也不足以信赖,我真的不知道该信赖谁了。或许柏人可以,但我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要默背一本笔记的内容,你可以听看看吗?」
他看着我,表情也严肃起来。「我在听。」
我不记得说了多久。只记得从月当中天的时候,说到月亮即将西沉。
他一直很专心的听,虽然一言不发,但没有打断我。我讨厌背书,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比谁都背得准确,何况那些是我亲笔整理的。
背完整本以后,我喘了口气,虚弱的下个希望被推翻的结论,「瘟疫可能是人为操控。」
「因为这是岛国,要说实验场,实在满合适的。」不过他没多说什么,沉吟片刻,他皱紧眉,「你有怀疑的名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