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一生一世,永不相忘(第2/3页)

他说,“阿锦,不要哭。”

凤锦张惶的望着手中的剑,血漫掌心,听见此话之时,终于泪如雨下。

要死的,本是她。却为何,换做了他。

呆立在原处,她似乎忘却了这是战场,眼睁睁的看着重渊的身体自然而然的滑落下去,襄平军中窜出一人,将血流不止的他抢回。

两军间,再无他音。

他死了么……凤锦的眼中一片模糊,看不清自己的掌心处犹自在流淌的温热的血,和着自己的泪,点滴成线。

原来,心尖尖处那人从未离开过。

原来,方才她只是想死在他的剑下,忘却一切痛楚。

原来,她在他面前,始终是那狠不下心的女孩。

可是,在一切尽消如烟之后,翻转往事,幕幕如丝侵入到脑海之中,那股撕裂之痛,终于让她扯出了一声长鸣。

九天玄女,化作了一只玄鸟。自己在做什么,已是意识不清。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心中不断的呐喊着,她恨不能有一人,借他之手将自己灭杀于战场之中。

从此后,再无重渊,再无凤锦——他们或许,可以从新来过。

突然,胸背处一阵疼痛,不知从何而来的利箭,彩翼玄鸟从空中落下,血溅九天。

似是解脱那般,她从空中坠下,却重重的跌落在兀自喘息的重渊肩头。

时也命也,从来,她都躲不开与他的运命相连。鸟儿睁开双眸,与那双似水眸子对视,挣扎片刻,玄鸟亦是毫无气力。已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刀戟,被重渊拦住,他说,“带她回去吧。”

记忆戛然终止。

凤锦的手缓缓抚上胸口,却见那里已是一片平滑,可她的伤势如何转好的,却一无所知。

羊绒帐门拂开,走进一人,这是重渊的兄弟,绝地通天之神重华。

两军阵前,正是他将受了重伤的重渊抢下。

凤锦的心微微一紧,便问,“重渊……如何了……”

“快死了……你去见他一面吧。”重华身高过人,立刻将挡住的帐门让开,意图明显。

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她站起身,微微一晃,便向着帐外跑去。

似是心领神会,她知道重渊的大帐在哪里,整个襄平子民将士,明明知晓是她将重渊打成这般,却无一人相拦,皆是沉默不语的看着她在营帐间跑动着。

挥开了那军帐重帘,温暖如春的大帐内,正躺着一个教她朝思暮想的人。

他是那般清俊,却静静的,一动也不动的躺着。

那腥甜之血终于是再也克制不住的滑出了嘴角,她颤颤巍巍的,步入了营帐。

“小重……”轻轻唤了句,她缓缓坐在了他的床畔。在这个时候,往往一切过往,徒留些好记在心里。

明明是比自己年长数万年的尊神,可偏偏教凤锦见着了他化作原身时候的可爱模样,从此后,她便要叫他小重、小宠,以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重渊只不理会她,定要索取件好处才许她如此叫唤。

凤锦哪里知道,他不过是想讨些便宜,到最后自己被吻的断了气,才换回了如此独一无二的称呼。

的确不太容易。

明明是外人眼中清姿淡雅的帝王,搁到自己面前时候,时而宛若孩子时而出些坏主意,直到将自己骗到了为止才善罢甘休。

所以说,当局者迷,他二人,在爱情这场游戏里,从未明朗过。

伸出一手,拂过他如瀑长发,她将脸贴在他的面上,如坠冰窟般的凉意袭来。

不觉再度痛彻心扉。

她轻轻的吻着他的唇,感觉着他气若游丝的呼吸,痴痴的道:“我不恨你了,只要你活着,比什么都好。到时候你娶你的娇妻,我做我的阿锦,若能教一切重来,阿锦还是爱小重。”

凤锦终于懂了,终于悟了。

爱一个人,有多深?

恨一个人,又有多深?

这爱与恨之间,转圜须臾,不过是刹那变幻。她要的,她所得到的,她念念不能忘的,永远只有爱,从不能恨。

重渊一声轻咳,居然醒转了过来,他面色苍白,手指微微一动,半晌终于是停在了原处,力气全无的感觉不好受,看凤锦在一旁哭的喘不过气了,他动了动唇,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阿锦……不……要……哭。”

她想起了旷古已久的疗伤之法,那是阿娘死前告诉自己的,不论是仙、是神、是魔,都能在玄鸟元丹下,起死回生。

她忽然笑了,笑的绝世芳华,笑的凄楚不堪。终于有办法救回他了。

重渊的眼睛倏然睁大,但他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赤红铮亮的元丹从她口中缓缓吐出,没入自己的体内。

“阿锦——————”或许重渊此生,再没发出过如此暴怒的声音。

但暴怒又能如何,能挽回凤锦的性命么?不过须臾,他已阻拦不得,触手处全是虚无。青帝重渊,第一次如此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