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梦醒了(第3/14页)
但现在,从雪寂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把坚硬的冰锥,把她如冰一般纯净美丽却又脆弱无比的想象一下子凿得粉碎。而父亲的这一句“她并没有真正爱过我”,更是让她产生了一些别的想法:那么我的诞生,是不是也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出于某些意外,甚至是被母亲利用的工具呢?
她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作为一个人羽混血儿,在一个人类山村里歧视的眼光中默默长大,身边只有一个略有点疯癫的养父,从来没有真正的父母站出来保护她、疼爱她,但她从来不会为此流泪哭泣。但是现在,真正的父亲就坐在身旁,却用短短的一句话就击溃了她的堤防,甚至让她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
安星眠默默地握住她的手,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雪寂叹息一声,接着说:“从头说起吧。从二十年前开始说。相信你们也已经听说过了,二十年前的冬天,正是风氏和雪氏的百年之约到期的时候,我孤身一人去往宁南,但目的却并不是争夺王位。我从来就没有权力方面的野心,那一趟去宁南,原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劝说风氏领主风白暮放弃掉城邦至宝萨犀伽罗。”
“放弃萨犀伽罗?这怎么可能?”安星眠很是吃惊。
“当然有可能,因为萨犀伽罗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对抗苍银之月,”雪寂说,“如果能毁掉苍银之月,萨犀伽罗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而苍银之月……那时候就在我的手里。我去求见风白暮,就是希望能找到方法让这两件法器一同被摧毁,但我没想到,我把自己送进了一场和两件法器其实没什么关系的大麻烦里。”
二
如果说,在最初被放逐之后,雪氏的先祖还曾怀有击败风氏重夺宁南城的梦想的话,到了雪寂这一代的时候,这样的梦想已经和狂想妄想没什么差别了。在这百年间,雪氏经历了许多重大的变故,尤其是几次残酷血腥的内乱,让原本就实力不如风氏的家族力量更加削弱。在圣德二十四年这个时间节点到来的时候,远远盘踞在宁州偏远地带的雪氏家族已经衰败不堪,别说和风氏所拥有的霍钦图城邦相抗衡,哪怕是从宁南城里随便拉出一个贵族之家,恐怕都能击溃他们。
年轻的雪寂对此反倒感到很开心。他是个对权力无欲无求的人,接任雪氏族长不过是因为其他合乎条件的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人而已,雪氏不再具备动摇风氏根基的实力,他反而十分轻松愉悦。百年之期将满的时候,他打定主意,要去到宁南城,明明白白地告诉风白暮,雪氏不会再对城邦的主权有任何想法,从此双方可以宽心地过日子。
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一年里的雪寂毫无压力,并没有为了这次重要的会面做任何准备,反而四处游玩,自得其乐。春天的时候,当来到宁州中部的一片森林时,他遇到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一群人正在追杀一个单身的人族女子,这帮人中既有秘术士也有武士,本领都不弱,下手也极为狠辣。出于义愤,他挺身而出,试图帮助这位女子,但两人还是寡不敌众。正当雪寂以为自己这一下头脑发热的“义举”搞不好要让自己丧命当场的时候,女子突然从背后取出了一根深黑色的铁棍,将铁棍举到半空中。紧跟着,没有任何征兆地,敌人全部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虽然还有呼吸心跳,却再也没有分毫意识,自然也无法动弹了。
“这、这是什么?”大难不死的雪寂喘着粗气,看着这根带有恐怖魔力的铁棍,十分惊讶。
“这是一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凶恶法器,”女子回答,“我想要毁掉它,这些人就是为此而跟过来的。”
“照我看,它的存在倒也不完全是坏事,”雪寂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要是没有它,我们俩的命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可是要是没有它,你今天也根本不可能被搅进这件事情里来,也就不可能把命交代在这儿,对不对?”女子俏皮地眨眨眼睛。
“你说的……倒也挺有道理的。”雪寂搔搔头皮,哈哈一乐。
雪寂发现,这个女子的性格和他十分接近,都是磊落洒脱不拘小节的人,彼此很谈得来。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女子也告诉了雪寂她的身份,原来她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富贵人家出身的漂亮大小姐,真实身份却是令人闻之丧胆的辰月教的教徒,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地位不低的骨干成员。而这根名叫苍银之月的法杖,则是她从辰月教里偷出来的。
“苍银之月……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一件很了不得的杀人利器呢,是你们辰月教的镇教之宝吧?”雪寂大为吃惊,“你居然会偷自己教派的镇教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