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讲故事 第四章 听神父继续讲述(第7/10页)

他应该感到羞愧,可他竟然一直浑然不觉,这更让他感到深深的惭愧。直到裘安·卡斯蒂洛对他说:“你怎么哭了,唐尼?”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羞愧。

“我哭了吗?”他问道,并用手拭了拭眼下,是的,他是真的在哭。但是直到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流下的是羞愧的眼泪,他觉得那是震惊的泪水,可能,震惊是原因之一。“对,我想我是哭了。”

“你要去哪儿?”裘安接着问,“午饭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伙计。”

“我得走了,”卡拉汉说,“我要回东部去。”

“你现在走的话,他们不会付给你工钱的。”

“我知道,”卡拉汉说,“没关系。”

这真是一句谎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是“没关系”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这样。

6

“我把两张百元大钞缝在背包底部的里子里,”卡拉汉说。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们正坐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我买了一张回纽约的机票,这主要是为了快点到达——当然是这样——不过那真的不是惟一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必须躲开那些隐藏着的高速公路。”他朝埃蒂微微点点头,“那些时空高速公路和酒一样,很容易使人上瘾。”

“比酒还厉害。”罗兰说,他看见三个人影向他们走来:是罗莎丽塔领着塔维利家的双胞胎,弗兰克和弗兰西妮。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张纸,把它毕恭毕敬地举在胸前,那神情几乎有点滑稽。“四处漫游是世界上最容易让人成瘾的毒品,我觉得。每一条隐藏的路都会把你引上更多条这样的路。”

“你说得对,我说谢啦。”卡拉汉答道。他看起来有些阴郁和悲伤,还有一些——罗兰觉得——一些迷惘。

“神父,我们很愿意接着听你的那些经历。但是请你把剩下的部分留到傍晚再讲,或者,如果我们那时还没回来的话,就留到明天傍晚讲吧。我们的小朋友杰克很快就要来了——”

“你能感觉到,对吗?”卡拉汉颇感兴趣地问,不过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怀疑。

“是的。”苏珊娜说。

“我想在他来之前,看看那里边是什么,”罗兰说,“关于你是怎么得到它的,这也是你要讲的故事的一部分吧?”

“是的,”卡拉汉说,“我想,那是我所讲的故事的重点所在。”

“——而且你必须等到适当的时候才能讲。现在你所讲的,是所有的事情都堆叠在了一起。”

“那其中是有方法的,”卡拉汉说,“一连好几个月——有时甚至是几年,就像我试图解释给你们听的那样——时间几乎是不存在的,所有事情都同时出现了。”

“你说得千真万确,”罗兰说,“和我一块上前去看看那对双胞胎,埃蒂。我确定,那个小姑娘正盯着你看呢。”

“她可以尽情地看,”苏珊娜好脾气地说,“光看看的话,可以免费。罗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就坐在这些台阶上晒太阳。我好久没有骑马了,并且,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们,我被马鞍磨痛了。没有腿就意味着什么事情也不能尝试。”

“怎么样都行。”罗兰说,但他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埃蒂也知道这一点。枪侠希望苏珊娜这会儿能够坐在原地不动,埃蒂只能期盼苏珊娜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朝罗莎丽塔和孩子们走去时,罗兰压低声音,快速地对埃蒂说:“我打算独自和他到教堂里去,你要知道,我并不认为你们俩都不能靠近那里面的东西,如果是黑十三在里面——我想很可能就是它——那么她最好不要靠近。”

“你是说,她现在身体状况很脆弱,罗兰,我还以为假如苏希流产的话,那几乎是你所希望的事情呢。”

罗兰说:“我担心的不是流产,而是黑十三会让她体内的东西变得更强大,”他又顿了顿,“孩子或者孩子的主人,两者都有可能。”

“你是说米阿。”

“是的,就是她。”接着他给塔维利家的那对孩子送上一个微笑,弗兰西妮也收起聚焦在埃蒂身上的瓦数,勉勉强强地冲罗兰笑了一下,算是回礼。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看看你们的作品。”罗兰说。

弗兰克·塔维利说:“但愿我们做得还行。可能我们做得不好。我们很害怕,你知道吗?太太给我们的这张纸太好了,我们很害怕。”

“我们先是在地上画了一遍,”弗兰西妮说,“然后用炭笔在上面轻轻地描,最后一个步骤是弗兰克做的,我的手抖得太厉害了。”

“你们不用害怕。”罗兰说。埃蒂走近了几步,站在罗兰身后看着,那张地图奇迹般地详细,中间是镇子的集会厅和公用区域,那条巨河/德瓦提特则流淌在地图的左边,埃蒂觉得这张图就像油印的一样,就像在美国任何一家官方供应的地图商店都能成批买的那种地图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