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包子啃着手指,乌黑大眼贼亮贼亮,美滋滋的等老娘表扬他无耻厚黑。

“你错了,”秦长歌却一脸肃然,拍拍愕然的包子,“你这个赚钱法子又累又蠢,我教你一招省力的,对付你爹一定管用,他不是带了人来吗?你别小气,你上菜,拼命上,哪值钱上哪个,上完了你就不要钱。”

“啊?”包子愕然。

秦长歌正色道:“他一定会问为什么,你就说为他省钱——不容易啊,瞧您几个手下,营养不良的样子,忒可怜的,饿的吧?跟着您跑没吃的是吧?当我施舍了!”

“明白了!”包子一拍头,“堂堂皇帝啊,请大臣吃饭结果还被施舍,他面子往哪搁?他不赶紧撂张超级大面额银票来证明他不需要同情,我就不姓萧!”

“孺子可教!”秦长歌赞,“话说回来,你改姓的代价,我还没和那家伙要呢……”

轻轻一笑,楚非欢喝完药接口道:“你两个更适合做商人,做太子实在可惜了的。”

他将碗放下,包子已经乖巧爬下他膝盖,递上面巾,又将碗端了出去,楚非欢用面巾按了按唇角,抬眼看似笑非笑倚桌看他的秦长歌,淡淡道:“长歌,我答应我会老实喝药,你就不用亲自熬药看我喝下了,你已经够忙了。”

一斜身在楚非欢对面坐了,秦长歌一笑朗然,“非欢,你如此聪慧,有些事想必不用我说得那么透底,如今我只望你不要放弃,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垂下眼睫,笑意如清晨露珠转瞬即逝,楚非欢道:“我只知道不相信你的人都是蠢人。”

他微微有点神思不属的模样,转目看着窗外桐花,那些花儿淡紫粉白,色泽沉厚润泽,馥郁香气一阵阵透窗而来,这盛世之中,人人欢欣鼓舞,连花也香得这么奔放热烈。

记得母妃就最喜欢桐花,偏不爱那些富贵雍容的牡丹芍药,她的宫中种了一株桐树,六月间花开得极盛,过不了多久就会落了一地的花朵,宛如浅紫地毯,母妃便懒懒往上一躺,吹起玉笙,鸣泉溅玉般的笙音吹彻琉璃长天,吹亮一轮月色,吹起漫天星光。

他当时就趴在殿阶之上,静静聆听,直至睡熟。

可以放心的睡去,因为第二日,会在母妃怀中醒来,她用雪白的手指笑嘻嘻捏他的鼻子,问:“小懒猪,你为什么又赖上我的床?”

他永远记得她的笑容,是一树开得最璀璨的花,芬芳甜蜜,永无悲伤。

纵使她寂寞、思乡、不为他人所接受,亦不曾摧折那笑意醇美。

母妃……是离国后宫最美的妃子,也是最特别的。

那个没有机心,不懂世故,年近三十久居深宫依旧奇迹般保持天真烂漫赤子之心的女子,于鬼蜮深宫中出奇的干净如雪绢纯洁如幼童,十年宫廷,她竟然连争宠都始终没能学会。

和那些一进宫便被严酷事实逼出机心与诡诈的女人相比,她坚持着年少的纯真,不为现实和时光而改。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淡泊女子,却于父王五十大寿那日,被喝醉酒的二哥闯入寝宫,将当时正在洗澡的她一番猥亵。

这个冲淡却刚烈的女子,不能容忍洁白被污,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夜星光好生烂漫,烂漫星光之下,纯净女子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别前她对他说:“人生不过一场是非之欢……”

从此他改名楚非欢,原来的名字,楚昭晟,被他嫌恶抛却。

昭晟昭晟,双日辉映,光芒万丈,可是这世间如此黑暗丑恶,哪来的光?

当夜他闯进二哥寝宫,杀宫人数十,倒提的长剑一路滴落鲜血,蜿蜒如狰狞赤龙。

二哥缩在床角涕泪横流的求饶,他只是冷冷看着他,冷冷的,将剑锋插入兄长的下体。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他道:“你何必做男人?我实在不喜欢你和我一样是个男人。”

阉了那禽兽之后他淡淡坐下来等,他以为自己会下天牢,会被狠狠惩治,毕竟他的母妃只是离国南疆乡下的一个孤女,二哥的母妃却是大司马的长女。

结果那夜,御林军围困之下,父王将他驱逐出宫。

火把照映下数千人鸦雀无声,他在万众目送中负剑而去,踏出宫门前终于忍不住最后一回首,看见父王突然一夜之间佝偻的腰。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原来他是爱着母妃的。

他不宠爱她,只是害怕这个单纯的妃子,蒙宠后却不能保护自己,会被其余妃子害死。

然而再有万千放在心底的爱又如何?斯人已逝,终究再不能知。

那夜宫门前黑暗的漫漫长路,他一步步踏出,他对自己说:我以后,要爱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她,保护她,我要让她知道我爱她,但是绝不强求她去接受,去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