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当时,我们正年轻:东方狂欢节(第3/3页)

“房间可是每天打扫的,就等你回来。”有丝气息落进我耳朵,痒痒的,心里流过一阵温暖。

“来,再带你看样东西。”还没容我感动够,就被他拉着走。唉,还是跟小时一样性急。

我被拉进他的房间。这里倒是变化挺大的,墙上挂着好几把剑,看剑鞘的制作工艺就知道是好剑。一个小小的书柜,匆匆扫一眼,几乎都是吐火罗文和梵文。梵文我看不懂,估计是佛经一类。吐火罗书籍,都是兵法和战争类。少数几本汉文书,是《孙子兵法》,《韩非子》、《战国策》之类的。

我正在打量他的房间,看他小心奕奕从柜子里拿出一副画框似的东西,小心揭开裹在上面的棉布,露出里面的一副画。我张大嘴,是多拉A梦,我送给他的新年礼物!他居然把它当成一副稀世名作一样裱起来!

我抬起眼看他,叫一声“弗沙提婆……”

“你先别急着哭鼻子,还有呢。”他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书塞进我怀里,是本《诗经》,书的叶边卷得厉害,都快被翻烂了。“你随便翻哪一页,然后考我。”

我没翻书,想了想:“《国风?邶风》里的《击鼓》会么?”

他咧嘴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踱起方步,晃起脑袋,抑扬顿挫地念: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这是《诗经》里我最喜欢的一首。我跟弗沙提婆都是讲吐火罗语的,不像罗什,讲的是汉语。乍听弗沙提婆背汉语诗,听他怪异的发音,我想笑,又觉得鼻子酸的好难受。

“记得么,你说过,只要我背出《诗经》你就会回来?”我点头,真没想到我当初只是随口说说的,他却当了真。的f4

“第一年,我就背出了全部《诗经》,结果你没有回来。我就想,是我没学好,所以第二年我又背了一遍,可是你还是没回来。每年汉历正月初十,我就到你房间背一遍《诗经》,背了十遍,你终于回来了……”

“弗沙提婆……”

“感动么?”

我点头,鼻子太酸了,我快撑不住了。

“那让我抱一下。”

一个恶狼扑上小红帽,我一把PIA开他。刚刚想涌出的眼泪通通吞回肚子里去了。

那天还去见了鸠摩罗炎。十年时间,他的儿子们都已成长到人生最绚烂的年纪,十年时间在他身上却如被刀狠狠削过。原来就清癯的脸更是瘦得形削见骨,头发已经全白了,他今年也就五十几岁吧?可是,看上去身体很不好,不时咳嗽。可是那双镶嵌在深凹眼窝中的浅灰色眼睛,那双充满智慧与人生感悟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突然心弦拨动,罗什的眼,好像他啊。

嬉皮笑脸惯的弗沙提婆,在父亲面前却神态极为恭谨,一脸认真地用梵语跟鸠摩罗炎交谈。鸠摩罗炎不时用惊诧的眼光看向我,看得我心里一阵慌。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没对我奇异的来历说什么,就用吐火罗语温和地要我安心住下,府里的人会以贵客待我。我猜的果然不差,睿智如鸠摩罗炎,就算他也无法弄懂我的真实身份,却绝不会将我当巫女烧掉。也难怪他能有这么两个出色的儿子,而兄弟俩又如此尊敬父亲。

那天夜里,在我先前住了三个多月的房间里睡得无比香甜。睡前想到,不知罗什知道我回了国师府会做何想法。唉,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会想到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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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苏幕遮:文中所写的苏幕遮的一系列舞蹈,参考的是“天山南北丛书”——遗落的西域故地文明探秘之《龟兹古国》。关于克孜尔石窟的史料,参考的是一本比较专业的书——《克孜尔石窟探秘》,都是我在克孜尔石窟买的。呵呵,在新疆时买了很多书,斯坦因的《沙埋和田废墟记》,《发现藏经洞》,《中国探险手记》,斯文赫定的《戈壁沙漠之迷》,还有一本超级重的《新疆文物古迹大观》,光这本砖头就费了偶360大元。回来时,光是一个大背包就重20多公斤,把偶累得,还差点在机场交行李超重费。如果亲们有兴趣,小春可以列个关于本文的书单给大家,不过,小春参考的都有点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