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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队伍前面的那个贺洛斯是个认真的家伙,他立刻用一种烦恼的声音给自己解释。
“奥亚撒,我希望我们做对了,”他说,“但是没有把握。我们把他的脑袋在冷水里浸了七次,浸到第七次的时候,有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我们以为那是他的头顶,后来才发现是一种用其他动物的皮做的罩子。这时有人说浸七次已经完成了您的旨意,有人说没有。最后,我们又浸了七次。我们希望这样做没错。浸冷水的时候,这家伙嘴里一直说话,浸第二轮七次的时候说得最多,我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们做得很好,贺努,”奥亚撒说,“往后站,让我看见他,现在我要跟他说话。”
守在韦斯顿身边的贺洛斯纷纷后退。韦斯顿平素苍白的脸色,在冷水的刺激下变得跟熟透的番茄一个颜色,他的头发自从来到马拉坎德拉就没有剪过,现在变成了直直的一绺绺,贴在额头上。他的鼻子和耳朵仍然在大量滴水。他的表情带着一种为崇高事业而受苦的悲壮,他不是勉强地、被动地面对最危险的遭遇,而是态度很积极,甚至很主动。可惜的是,面对这群对地球上的相面术一无所知的观众,他的表情是完全浪费了。为了说明他的行为,我们不应该忘记就在那天早晨他经受了一位殉道者所能经受的所有恐惧,又被强行在冷水里浸了十四次给大脑降温。狄凡了解这个人,他用英语大声对韦斯顿说:
“挺住,韦斯顿。这些魔鬼能分裂原子,或者做差不多类似的事情。你对他们说话要小心,千万别再扯你那套荒唐的鬼话了。”
“哼!”韦斯顿说。“怎么,你也变成土著了?”
“安静,”奥亚撒的声音说,“粗人,关于你自己,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所以不妨让我来告诉你。在你们的星球上,你获得了关于物体的大量智慧,因此能够制造一艘飞船在太空航行。可是在其他事情上,你的思维跟动物一样。你们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召见你们,除了给你们礼遇没有别的意思。你们阴暗的大脑使你们充满恐惧,以为我对你们不怀好意。你们像一种野兽遇到了另一种野兽,结果就把这个兰塞姆抓来了。你们想把他交给你们所害怕的邪恶力量。今天,看到他在这儿,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第二次愿意把他交给我,仍然以为我想要伤害他。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至于你们对我的臣民有何意图,我也知道。你们已经杀害了几个。你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他们全部消灭。你们根本不在乎某种生物是不是贺瑙。我起初以为这是因为你们只关心某种生物是否拥有跟你们同样的身体,可是兰塞姆的身体跟你们一样,而你们也会像杀害我的贺瑙一样不当回事地干掉他。我没想到邪恶大王在你们星球上造了这么大的孽,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如果你是我的臣民,我此时此刻就会收走你的肉身。不要胡思乱想。马莱蒂通过我的手要做的事情比这伟大得多,即使在你们星球的大气边缘我也能让你们毁灭。但是我还没有决定这么做。好,现在轮到你说话了。让我看看你的脑子里除了恐惧、死亡和欲望之外,是否还有别的。”
韦斯顿转向兰塞姆。“我明白了,”他说,“你在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关头背叛了人类。”然后他转向奥亚撒的声音发出的地方。
“我知道你会杀了我,”他说,“我不怕。别人还会来,把这里变成我们的星球——”
可是狄凡一跃而起,打断了他。
“不,不,奥亚撒,”他喊道,“您别听他的。他是个很愚蠢的人,他是痴心妄想。我们是小人物,只想得到漂亮的太阳之血。您给我们许多大阳之血,我们就返回太空,您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们了。就这么简单,明白吗?”
“安静。”奥亚撒说。在这声音发出的亮光里——如果可以称之为亮光的话——出现了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变化,狄凡顿时崩溃,仰面摔倒在地。他重新坐起来时,脸色煞白,气喘吁吁。
“接着说吧。”奥亚撒对韦斯顿说。
“我不……不……”韦斯顿想用马拉坎德拉语说话,可是说不下去。“我没法用他们那种该死的语言说我想说的话。”他用英语说。
“说给兰塞姆听,他可以把它变成我们的语言。”
韦斯顿立刻接受了这种安排。他相信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便决心说出他要说的话——这几乎是他的科学之外唯一的东西。他清了清嗓子,好像还刻意摆出一个姿势,开始说道:
“在你看来,我可能是一个卑鄙的强盗,但是我肩负着全人类的命运。你们的部落生活,那些石器时代的工具,蜂巢般的房屋,原始的小划子,以及基本的社会结构,根本不能跟我们的文明相比拟——我们的科学、医学和法律,我们的军队,我们的建筑,我们的商业,还有,我们的运输系统正在迅速消灭时间和空间。我们有权取代你们,这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