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某处(第4/5页)

“人们相信我们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为什么他们会相信那个?我住在布鲁克林区一个臭烘烘的房间里,我开这辆出租车,只要有钱,随便哪个臭气熏天的混蛋都可以坐我的车,还有人连钱都不给。我把他们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有时候他们会给小费,有时候他们只是按计程表上的价格给钱。”他的下唇哆嗦起来。这个伊夫里特似乎已经快到精神崩溃的边缘。“有一次,有个人居然在后座上大便,还车给公司前,我不得不亲手擦洗干净。他怎么可以那么做?我不得不清理干净座位上的那泡稀屎。那应该吗?”

萨立姆伸出手,拍拍伊夫里特的肩膀。通过毛衣,他感受到他结实的肉体。伊夫里特从方向盘上抬起一只手,放在萨立姆的手上,就这样静默了一阵。

这时,萨立姆想起了沙漠:在他的想象中,红色沙子卷起了沙尘暴,无数猩红色的丝绸帐篷围绕着失落的城市尤巴。这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飞翔翻涌着。

他们开到了第八大道。

“坚守传统的老一辈人相信我们的存在。他们不会冲着洞穴小便,因为先知告诉他们洞穴中住着神怪。他们知道如果偷听天使的谈话,天使会向他们投掷燃烧的星星。但即使是老一辈人,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也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在老家,我哪用开什么见鬼的出租车。”

“我很难过。”萨立姆说。

“这是个艰难的时代,”司机说,“风暴就要来了。我被吓坏了。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愿意做。”

之后,车子开到酒店门前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萨立姆下车时给了伊夫里特一张二十美元钞票,告诉他不用找了。然后,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勇气,他把自己的房间号码告诉他。出租车司机什么都没说。一个年轻女人钻进出租车后座,车子驶回寒冷和大雨中。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萨立姆还没有写好给姐夫的传真。他冒雨走出去,给自己买了当作晚餐的烤肉串和炸薯条。只过了一周,但他已经感觉自己在纽约这个地方变得更胖、更圆、更松软了。

回到酒店时,他惊讶地看到出租车司机站在前台,双手插在口袋里等他,眼睛盯着架子上的黑白明信片。看见萨立姆,他有点不太自然地笑起来。“我给你房间打电话,”他说,“没有人接。所以我想我应该等你一会儿。”

萨立姆也笑起来,碰了下那人的胳膊。“我就在这里。”他说。

他们一起走进昏暗的、闪着绿灯的电梯,手拉着手,一直升到十五楼。伊夫里特问他能否使用浴室。“我觉得很脏。”他解释说。萨立姆点头同意了。他坐在几乎占据这个白色小房间大部分空间的床上,听着浴室里淋浴的水声。萨立姆脱下鞋子、袜子,脱光所有衣服。

出租车司机从浴室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他没有戴墨镜,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

萨立姆眨眨眼,忍住眼泪。“真希望你也能看到我看到的景象。”他说。

“我不会帮别人实现愿望。”伊夫里特低语。他丢下浴巾,轻柔地,但也是不可抵抗地,将萨立姆推倒在床上。

一个小时甚至更久之后,伊夫里特终于达到高潮,在萨立姆嘴里射了出来。这段时间里萨立姆曾两次达到高潮。神怪的精液味道很怪,非常灼热,在萨立姆的喉咙里燃烧。

萨立姆进浴室漱口,他出来时,出租车司机已经躺在白色床上睡着了,安详地打着鼾。萨立姆爬到床上贴着他躺下,紧紧拥抱着伊夫里特,想在他肌肤上感受沙漠的气息。

即将入睡之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写传真发给福劳德,心里感到一股罪恶感。在他内心深处,他感觉空虚而孤单,他伸手握住伊夫里特肿胀的阴茎,安心地睡着了。

他们两个同时醒来,再次拥抱在一起做爱。有一刻,萨立姆意识到自己在哭。伊夫里特用灼热的嘴唇把他的眼泪轻轻吻干。“你的真名是什么?”萨立姆问出租车司机。

“我的驾驶证上有一个名字,但不是我的真名。”伊夫里特回答说。

之后,萨立姆不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结束做爱、什么时候沉入梦乡。

当萨立姆醒来时,冰冷的阳光照进这间白色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发现他的样品箱也不见了,所有的瓶瓶罐罐、戒指、装饰用的铜手电筒,全都不见了。除此之外,消失的还有他的西装、钱包、护照和回阿曼的机票。

他只找到抛在地上的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还有一件灰色毛衣。在衣服底下,他找到了一张驾照,上面的名字是艾伯拉罕・本・艾里姆,还有同名的出租车准驾证。他还找到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纸条,用英文写着一个地址。驾驶执照和准驾证上的照片并不很像萨立姆,也不像伊夫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