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09 我要出海了(第2/10页)
一路的奔波让我疲惫不堪,饥肠辘辘。勒阿弗尔的空气湿冷而压抑,到处充斥着难闻的鱼腥味。尽管如此,跟着两只火炬的亮光走在狭长幽暗的街道上,我的精神却越来越好了。多亏了杰拉德,我们至少还有机会找到小伊恩。
詹米和杰拉德有一个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如果“女巫”号上的海盗们没有当场杀掉小伊恩,那他们很可能也没有伤害他。身体健康的年轻男子,无论来自哪个民族,都能以高达二百英镑的价钱卖到西印度群岛做奴隶或契约仆人。按照现在的标准,这是非常可观的一笔收入。
如果他们真打算这么处理小伊恩,而我们又知道那艘船的目的港,找到并解救小伊恩就相当容易了。倏忽间刮来一阵风,几滴冰冷的小雨点从乌云密布的天空飘下来,打湿了我乐观的心情。我忽然想到,尽管在西印度群岛找到小伊恩可能并不难,但前提是“女巫”号和“阿尔忒弥斯”号得同时到达西印度群岛。冬日的狂风正如约而至。
雨噼里啪啦地越下越大,不断敲打着屋顶的石板。通常我听到这种声音会安然入睡,但此时此刻,这低沉单调的雨滴声让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杰拉德用丰盛的晚餐和上等的葡萄酒招待了我们。回屋后,我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闪现被雨水浸湿的风帆和海面的巨浪,这可怕的幻象令我夜不能寐。詹米没有同我回来睡觉,而留在那儿和杰拉德商量这次出海的具体安排。
杰拉德愿意冒着有可能牺牲一艘船和一位船长的危险帮助我们寻找小伊恩,作为回报,詹米在此次航行中将担任货物经管员。
“担任什么?”听到这一提议我不由得问。
“货物经管员,”杰拉德耐心地解释,“就是负责货物的装卸、销售以及处置办法等。船长和船员们只负责航行,而经管员得看管好货物,如果遇到牵涉货物利益的事,船长也要服从经管员的决定。”
事情就这样安排了下来。尽管杰拉德非常愿意冒险帮助詹米,但他没有理由不利用这一机会赚钱。杰拉德很快便列出了要从毕尔巴鄂和勒阿弗尔装运的货物清单。到达牙买加后,我们将在那儿装上一大批货物,再去杰拉德在艾谢的甘蔗园装一批朗姆酒回程。
然而,回来得等到四月底五月初,那时候天气好转,有利于航行。从二月份到达牙买加直到五月份回苏格兰的这段时间,詹米可以将“阿尔忒弥斯”号开往巴巴多斯或其他地方,和船员们一起寻找小伊恩。三个月的时间,希望足够可以找到他。
杰拉德已经在法国从事酒水生意多年,损失一艘船除了郁闷几天,并不会拖垮他。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个慷慨的安排。然而,我不得不承认,杰拉德只是有可能损失自己的小部分财富,而我们却可能失去自己的生命。
从烟囱传下来的呼啸声渐渐变小,狂风渐渐停歇。然而我却仍然没有睡意,于是起身在肩膀上裹了被子,走到窗前。
此时深蓝色的天空乌云密布,躲藏的月亮给乌云镶上了一层金边,窗前玻璃上挂着一道道水痕。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稀稀疏疏的,但不到四分之一英里外的桅杆却看得分外清晰,那是停泊在码头上的许多船只。它们在岸边随风摇摆,随浪沉浮,但船帆却不为所动,紧紧收拢。油然想到,再过一周,我便会踏上其中的一艘船。
以前我唯恐找不到詹米,从来不敢想象找到他后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后来我找到了他,便想到了以后。起先我会是一名印刷工的妻子,每天的生活都围绕着爱丁堡政治界和文学圈大大小小的新闻忙碌;紧接着,詹米干起走私,我们就这样流亡在外,日子过得胆战心惊;最后,我们回到苏格兰高地,在农场中干活,繁忙却安定,这是我以前就了解并喜欢的一种生活。
同以前转折得一样快,如今我的生活又改变了,以前的种种可能突然不复存在,又将面临不可预料的未来。
奇怪的是,我虽然也感到苦恼,但更多的是兴奋。我已经安定地生活了二十年,就像一只藤壶一样,陪在布丽安娜、弗兰克以及我的病人们身边。如今命运——还有我自己的行动——猛然将我同所有这些人和事扯断了联系,我觉得自己仿佛在大浪中自由地翻滚,被一些比我自身强大百倍的力量支配着。
呼吸使玻璃上蒙上了一层雾。我在那层雾上画了一个心形,就像过去,在寒冷的早晨我总会在玻璃上给布丽安娜画心一样。然后,我会把她名字的首字母写在画好的心里——B.E.R,代表布丽安娜·艾伦·兰德尔。她还会自称兰德尔吗,还是现在已经改口叫弗雷泽了?我很想知道。我犹豫了片刻,在心形中写下了一个J和一个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