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君是养鹰人 安能缚吾翅 (第5/12页)

老疯头已由吕元膺推荐与宰相裴度为幕僚,如今随裴度前线督军,而唐宁却谢绝推荐,宁愿身作信使,往来穿梭于长安洛阳与前线,其间匆匆却只见了韩公文等一面。

那些少年男女关心的无非是江湖少年,崔去病想知道哪里出了一个少年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郑奇更是打探有没有遇见美貌绝伦的江湖少女。

唐宁失笑道:“武功境界,都不是一朝一夕得来,年纪轻轻,能有多少修为,打败苦修多年的前辈?至于美貌少女,家中自然爱若珍宝,哪里肯让她吃苦学武?再说若果然美貌绝伦,一笑倾城,早被帝王贵门金屋藏娇了,还出得江湖?就算出得江湖,追求之人成千,还会在那里等你么?”

郑奇笑道:“凤儿姑娘怎么样?”自知失口,连忙捂住。

阿元听的仔细,脸色一沉,跟着便作无事人一样。

唐宁愈加猜不透她心里想法,心中发闷。

郑奇忙笑道:“看我给你找一个武功绝顶,美貌倾城的弟妹,你可不许眼馋。”

十月十五,李愬雪夜奇袭蔡州,活捉了吴元济,劝降北路叛军大将,淮西终于平定。皇帝在大明宫受俘,将吴元济等叛臣斩首后示众。

不料入夜那吴元济的首级却遭人盗去,一时成了天宝茶楼最热门的话题,少不的又是大索长安,依旧是不了了之,只苦了黄捕头。

黄捕头心道:“如今已经十二月,若还不能破案,这年过不好不打紧,只怕还要被治罪免职,去干那磨镜的老本行。”

这日又想起张阿大,当年不听他之言,将天大的功劳让与了王士则,还得罪了张阿大。这时实在无奈,只好厚着脸皮四处寻找,却见他被人请了,在天宝茶楼胡侃。

黄捕头心道:“如此正好,倒省得我一顿酒钱。”更省了一层脸皮。

张阿大又喝得鼻头发红,开口道:“要说这平吴元济的事……”端碗喝一口酒。

黄捕头心道:“来得正好。”悄悄坐到旁边一桌。

张阿大道:“其实晋国公与凉国公到底谁的功劳大,也难说得紧。晋国公运筹帷幄,协调前线诸军,凉国公奇袭蔡州,活捉贼酋,可谓各有千秋。”

黄捕头心里一凉:“这天宝茶楼的话头转的可真快,怎么都跑到《平淮西碑》上了。”原来皇上令韩愈作《平淮西碑》文,碑已刻好,李愬的妻子、唐安公主之女认为韩愈所写碑文不实,写裴度功多,写李愬功少,便入宫向皇上哭诉,皇上下令磨去碑文,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写。战后裴度封晋国公,李愬封凉国公。

一旁有人道:“若不是凉国公雪夜奇袭,淮西没个几年只怕还平不了,当然是凉国公功劳大。”

另一人摇头道:“李愬为将,裴度为帅,岂有将之功大于帅的。再说平淮西时,北路大军对付的是淮西重兵,李愬只是乘虚而入,没有北路吸引,李愬莫说奇袭,只怕全军覆没。”

众说纷纭,彼此争执不下。

黄捕头哪有心情听这些,失望而出,却见唐宁从东门而入。黄捕头悄悄相随,转了一个拐角,已不见人影。

只觉肩头被轻轻一拍,耳听唐宁笑道:“磨镜王六别来无恙。”

黄捕头咳嗽一声,故作惊喜道:“果然是唐公子,多年不见,一路不敢相认,多亏还记得小人王六。”

唐宁笑道:“不敢当,只怕这‘小人’要由在下自称了,黄捕头。”

黄捕头心知行藏已破,挠挠头道:“岂敢,岂敢,唐将军。”他是京兆府捕头,自然知晓唐宁击败神策军刘三之事。

二人相对一笑,唐宁道:“黄捕头潜装便衣,想来又有大案。”

黄捕头叹道:“还不是为了吴元济那颗狗头,活着害了多少人,死了还不放过我老黄。唉。看来我老黄也得辞职不做了。”

唐宁笑道:“无官一身轻,似我这般,不也是来去自由?”

黄捕头奇道:“莫非唐将军也已辞官?”

唐宁正是为《平淮西碑》事辞军,他对李愬、裴度二人皆十分敬佩,不想二人原本也交情不错,却相互争功,感觉十分失望。思前想后,心道裴度李愬二人皆如此,朝中他人更不可指望,对仕进之心更看淡许多,而吕元膺也将调任别处,唐宁便辞职回长安。

到了长安裴度府上,老疯头接入西院,闻知唐宁为李愬裴度争功而心冷辞军,便道:“这事你却错看了裴相公,他决非争功之人。韩愈与我同乡,他的性情我也知晓,是个梗直之人,没甚么机心。他是裴相公的行军司马,日日亲见裴相公筹划军务、安抚百姓将士,是以写裴相公用的词语便多些。他又是个文人,不上前线战阵,不知武将辛劳,倒也不是故意掩没李愬之功。段文昌所写的碑文不单突出李愬功劳,更加大书特书皇上英明决策,恐怕这才是皇上要磨去韩文、另立段文的本意。此事自始至终裴相公不曾过问,与他无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