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第6/8页)

罗菩提一笑道“但山主自己不这么想吧?”

“是的,但家母对名份极为重视,她虽是师姐的业师,却称她为山主,师姐再三要求,家母都不答应。”

“在外面我拗不过师姐的命令,改口以师姐妹相称,在家母面前,即必须称她为山主,否则就会挨骂了。”

“令堂是很守份的人。”

“是的,但也是应该的,师姐的才略确实不愧为一族之长,不仅我们尊敬她,蛮区其他部落也敬之如神明。”

罗菩提想了想,又问道:“令堂的娘家名姓可容见告?”

萨玲娜面有难色,但最后她还是说道:“我实在不知道外祖父姓什么,只知道名叫凌波。”

罗菩提微怔道:“凌波仙子姑射女。”

萨玲娜奇道:“罗大哥怎么知道的?家母实是叫此名号,但家母自幼即在此生长;从未到过中原。”

罗菩提想了半天才道:“我仿佛听说过这七个字,一时想不起来,因为刚才听了令堂的名讳,一时脱口而出,不意真的合了令堂的尊号。”

“这也不是家母的名号,除了大哥之外,也没有人提起过,我只是在一帧家母的小像上看见有此题号,罗大哥居然会听人说起过,还想得起是谁吗?”罗菩提敲敲脑袋,又想了半天。

最后他仍是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子:“实在想不起来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还是我从家师学艺时,听人说到这七个字,也没有特别留心,也许家师还能记得,以后有机会,我再问问他老人家。”

萨玲娜道:“问明白了千万告诉我一声,因为家母不善绘画,那帧小像却十分传神,家母异常珍惜,必然是她一个知己的朋友所绘赠,我问她老人家时,却挨了一顿骂,因此我很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罗菩提道:“既是令堂不愿你知道,你又何必要探究竟呢?”

萨玲娜轻叹道;’’罗大哥!告诉你也没关系……”

罗菩提一怔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萨玲娜道:“家母年轻时貌美如仙,家父却丑恶不堪,他们的感情并不好,甚至根本不象夫妇。”

“家父死时我已经七岁了,颇知人事,家母毫无戚色,却经常对那帧小像发呆流泪,我想其间必然有个秘密,甚至于与我的身世也有关系。”罗菩提微愕道:“你有父有母,纵然令尊……”

萨玲娜忙道:“我并不以身为蛮族为耻,但我隐约感到我不可能是家父的血裔,因为家父死后三年内,每年的忌辰,家母不叫我到灵前致祭,在我生日的那天,却要我在那帧画像前叩头,到我十岁之后才停止此举。”

“那可能是受了师姐的劝告之故,因为我想那个绘像的人,才是我的生身之父,罗大哥,你的看法如何?”

罗菩提搓着手道:“这种事我不敢随便乱说,你也不该胡乱猜测,尤其事关令母的名节。”

萨玲娜苦笑道:“师姐可能知道内情,她也没认为我是家父的孩子,每年清明,她自己祭祖,老叫我忙东忙西,却不叫我到先父坟上去致祭,她一直叫族人注重礼教,慎终追远,莫忘先人,何以对我例外呢?”

罗菩提顿了一顿道:“你为什么不在不显痕迹之下,问问山主呢?”

萨玲娜道:“我问过了,她叫我别胡思乱想,就是这一句回复,再问下去,她就生气不说了。”

罗菩提也觉得此事可堪推敲,但生性不喜多事。更不愿参予别人的秘密,本来为了好奇,现在反而后悔多此一举了。于是忙道:“那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萨玲娜道:“不!在蛮夷的习俗中以母为重,有的人根本不知有父,但师姐教化我们以汉礼是遵。”

“圣人云:知母不知有父,乃禽兽也。我不想做禽兽,所以我一定弄清楚,在家母与师姐的口中无法问出究竟了,难得居然独有这一点线索,请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这一件事。”

罗菩提道:“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萨玲娜道:“不!罗大哥,唐宋八大家,甚至远及乐府古诗我都看得出,就是没见这句诗,这七个字题在家母的肖像上,又出自人口,必然有点关系。”

罗菩提只得答应了,忙又把话岔开到别处。

萨玲娜又问他是否想看百兽布阵,说谷口有块空地就是为布阵之用,邀请他前往一观,罗菩提居然拒绝了。

那是他忽然想起了这七个字,乃是出于他师尊佛印上人之口。

那时他也很小,曾经见师父对着一株老梅,念出这七个字,还凑上了另外七句,成了一首七律—一

“凌波仙子姑射女,偶动灵心下太虚,欲将心事向明月,其奈明月照沟渠,芳心一点千斛泪,付与东风抛柳絮,人间天上常相亿,贝叶青灯伴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