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盲人的眼是怎样的一种黑(第2/2页)
商裳儿的眼里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对人世悲悯的神采。那个青皮眼看就要得手,忽然口里痛呼了一声,然后捂着裆就在巷子里蹲下身来。另一个大惊,才要叫,只听一个才长成的少年的口音道:“裳姐,你别怕,我看谁敢欺负你!”
那是一个刚变好声的似嫩似哑的男声,然后只听他一声唿哨,七八个孩子一齐在这巷子里窜了出来,一声不出,缠在那两个青皮身上就是一阵厮打,又是撕又是咬,咬得那两个青皮哭爹喊娘。小稚已脱出掌握自己的那人的手,他一脚就向那青皮脚上狠狠跺去,只听那青皮哎哟一声,然后,就有五六个泥足巷里的孩子缠上他身来。这是一场无声的厮打,小稚还是头一次打人,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个污浊的小巷里的打斗,但这种挣扎在暗夜小巷里的拼搏给他的震动,一点不比余爷爷那校场出刀、胡大姑那奋锤一击来得小。他似终于明白:在这没有道理的人间,所有尊严,你想换得的尊严,都要靠自己的拼打挣来!
有好一刻,那两个青皮已叫起“爷爷”求饶了,然后才见到那个十五六岁的半大的孩子喝了一声:“放他们走。”
他的声音间自有他的一种气度,暗暗的小巷里是他才长成的一个小男子的发光的眼。他就是阿大,杜阿大——泥足巷里杜阿大。小稚也是到这一刻,才明白:什么是争伐,又什么叫做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