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河咸海淡(第10/15页)
老头儿的面皮充气似的肿胀起来,心中又气又急,大力挥舞烟杆,想要挡住对手,可他一举一动,全在乐之扬掌握之中。后者伸出玉笛,向上一挑,烟杆托地挑起,凌空转了一个半圆,烟锅的火星一点不落,全都扣在了孙正芳的胡须上面。
只闻一股焦臭,胡须腾地燃烧起来。孙正芳哇哇大叫,举手想要灭火,不料烟杆反抽回来,正中他的额头,烟锅里的余烬落在他的头顶,嗤的一声,头发顿也燃烧起来。
孙正芳满头满脸均是火焰,烧得犹如一支火把,他再也忍耐不住,丢了烟杆,滚出浓烟,属下弟子看见,慌忙上前灭火。待到火焰熄灭,老头儿胡须溜光,头皮焦烂,脸上一团漆黑,狼狈得无法形容。
倏尔浓烟散尽,乐之扬一手挽着玉笛,一手擎着烟杆,吸了一口,徐徐吐出,那一副神气模样,只将孙正芳气得半死。苏乘光也不由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但会撒谎,打架的本事也不赖。”乐之扬笑道:“过奖,过奖。”
两大长老先后败落,盐帮上下一时气夺。众盐使自忖武功与两位长老只在伯仲之间,二人败得如此凄惨,自己纵然出战,谅也不是对手,一时面面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楚空山望着乐之扬,沉思半晌,忽地说道:“飞燕。”孟飞燕应声上前,神态恭谨。只听楚空山说道:“你去跟他走两招!”
孟飞燕吓了一跳,忙道:“可是……”楚空山不待她说完,冷冷说道:“你怕了么?”
“怕倒不怕。”孟飞燕迟疑一下,轻声说道,“只是万一输了,岂不有负师父的教诲?”
“有胜就有败,没什么大不了的。”楚空山顿了顿,又问,“‘探花手’你练得如何?”
孟飞燕恭声道:“练得尚可。”楚空山点头道:“很好,你就用这路手法跟他交手。”
孟飞燕变了脸色,犹豫不前,忽听苏乘光笑道:“楚空山,听说你生平有四好:好花、好酒、好音乐,好美人。前三样不说,最后这一个‘美人’嘛,可跟这位孟盐使全然无关,盐帮招她入帮,根本就是自毁前程。”
“胡说乱道。”楚空山口气冷淡,“人丑人美,又跟盐帮的前程何干?”苏乘光笑道:“形容女子貌丑,常说貌如无盐,盐帮无盐,还能干什么?”
孟飞燕怒道:“姓苏的,你死到临头,还乱嚼舌根。”楚空山沉吟一下,冷笑道:“我生平好名花,爱美人,却收了个貌如无盐的徒弟,天底下嘲笑我的人一定不止一个。”
苏乘光笑道:“这件事当真奇怪,其中必有典故。”楚空山道:“你要听?”苏乘光拍手笑道:“当然要听。”
楚空山“哼”了一声,眺望江面,冷冷说道:“二十年前,我受了仇家的暗算,身中奇毒,奄奄一息。凑巧飞燕经过,将我背回本派,老夫方能活到今日。事后我问她想要什么,她说要拜我为师。我心中不愿,但也无法拒绝,只好立下一条规矩:入我剑派可以,但不得有求于我,如有一事相求,师徒情分就此断绝。”
“这不是刁难人么?”苏乘光大声嚷嚷,“哪儿有徒弟不求师父的。”
“说也奇怪。”楚空山顿了一下,漫不经意地说,“入门多年,无论多苦多累,飞燕也不曾求过我一句,后来闯荡江湖,也是靠她一己之力。不料十日之前,她忽然写信给我,说与西城结怨,求我助她一臂之力。”
众人听到这儿,心中百味杂陈,孟飞燕开口相求,无异于自绝于师门。苏乘光转眼一瞧,孟飞燕丑脸苍白,双目通红。苏乘光大为不平,高叫道:“楚空山,我当你是个高人,原来不过是个以貌取人、无情无义的匹夫。”
楚空山还未回答,孟飞燕忽地跳起,给了苏乘光一个耳光。苏乘光一愣,怪道:“你打我干吗?”孟飞燕怒道:“你再侮辱家师,我拧下你的脑袋。”苏乘光瞪了她一会儿,忽而笑笑说道:“也罢,我不跟榆木脑袋一般见识。”
孟飞燕深吸一口气,扫视众人,朗视说道:“除了父母,我生平只敬重两个人,一是家师,二是齐老帮主。老帮主不嫌我粗陋,委以重任,恩同再造。如能为他报仇,孟飞燕退出师门,也在所不惜。”
说完不顾楚空山的脸色,纵身而下,双手叉腰,冲乐之扬叫道:“赤盐使者孟飞燕,请教足下高招。”
乐之扬见她为人忠孝,心中佩服,拱手笑道:“孟盐使,大家点到即止,不用生死相拼。”
孟飞燕略一点头,错步挺身,双手捏成兰花形状。这姿态美人做来,自是妖娆动人。可是孟飞燕双腿粗如庭柱,腰身好比酱缸,十个指头绞在一起,就像是刚刚出锅的麻花,再配上那一副尊荣,乐之扬看在眼里,几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