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节外生枝(第9/14页)

“云虚算不算?”乐之扬问道。

“算一个。”梁思禽点头,“般若心剑直入人心,若非云虚胸襟不够、境界有亏,那一晚,我也走不出紫禁城。”

乐之扬不觉悚然,过了半晌,才道:“先生此言,要我学会攻心?”

“攻心之道,岂是学得会的?”梁思禽微微冷笑,“破其招,驭其气,也是攻心,内力岔了,招式乱了,人心也就乱了,有形无形,互为因果,并非一概而论。”说着摊开右手,“伸手过来!”

乐之扬伸手,梁思禽一翻手掌,搭上他的手心。乐之扬手心一热,霎时间,梁思禽的真气流转历历分明,浩大无极,动荡无边,势如怒海狂涛、扑面而来。

乐之扬微感窒息,急要收手,忽觉对方手上生出一股黏力,强劲绝伦,拉扯不开。

“落先生?”乐之扬心中震骇,“这是……”

“听得见我的内力么?”梁思禽浑若无事,神色平静。

乐之扬不胜敬畏:“先生内力浩如江海……不,好比苍天在上……”

“苍天在上?”梁思禽怔了一下,不觉莞尔,“你试着驾驭我的真气。”

乐之扬虽觉梁思禽真气太强、不可撼动,但与他相处日久,深知此人言不轻发,行不妄作,当下专心凝神,听其内劲变化,以“止戈五律”反制。

“周流六虚功”强横霸道,乐之扬真气一碰,好比冰雪向火、瞬间消融,不但带不动对方的真气,反如陷入深山巨泽,四野茫茫无际,下方深不可测。乐之扬面红筋涨、汗出如浆,生出蚍蜉撼树、无能为力之感。

他心气一弱,内力顿也受挫,梁思禽知觉,冷冷说道:“大丈夫迎难而上,你要半途而废么?”

乐之扬与他目光一接,惭愧之余,生出倔强傲气,凝神听劲,反复催动内力。比起“周流六虚功”,他的真气渺小,好比沧海横流中一叶孤舟,上下起伏,不由自主。

天地尚有虚实,纵如海水,也有流荡起伏。乐之扬摒弃杂念,专心一志,审其实,冲其虚,或阻拦其势,或顺势导引,穷思极虑,百方出击。起初,梁思禽真气浑然,颠簸不破,然而滴水穿石,久而有之竟有动摇之象。又过片刻,乐之扬劲力所过,对面真气一动,随他向前流转。

乐之扬心生狂喜,待要一鼓作气、带动那股真气。冷不防梁思禽身子一震,真气暴涨,势如高山滚石,呼啦啦直冲下来。乐之扬所发之气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对面不依不饶,冲破他的内力,涌入他的经脉。

“落……”乐之扬话没说完,浑身大震,筋脉灼热,右臂僵直,胸口仿佛压了万钧巨石,迫使浑身气血直冲脑门。

梁思禽又是一震,乐之扬身子发轻,手上黏力消失。他应变神速,撤掌后退,定眼望去,梁思禽面红如血,双眼紧闭,眼角微微抽搐,透出极大痛苦。

“落先生!”乐之扬缓过气来,欲要上前,梁思禽衣发飞舞,一股巨力将他向后推挡,可怪的是,厅内旋风如狂,厅外却是花木静好、纹风不动。

乐之扬步步后退,抵上厅柱,身前横亘一堵无形气墙,坚凝沉重,有如实质,碾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日紫禁城中,梁思禽“天劫”发作、毁伤无算,那种惊人声势,若在此间重演,朱微和水怜影主仆都难逃劫数。乐之扬越想越惊,沉喝一声,奋然出掌,以“抚琴掌”力与那劲气相抗,可是强弱悬殊,此举好比螳臂当车,掌力刚一送出,就被“六虚功”卷走乐之扬数掌无功,心生绝望,突然身子一轻,气墙消失无踪。梁思禽张开双眼,面露倦容,看了乐之扬一眼,叹道:“抱歉,气机不稳,险些儿又蹈覆辙。”

乐之扬定一定神,才觉浑身汗透、丹田空虚,这一阵消耗之大,胜过高手比拼。他见梁思禽模样,忧心道:“落先生,你没事么?”

“没事!”梁思禽颓然道,“小有心魔,尚能压制。”

乐之扬道:“方才先生为何入魔?”梁思禽叹道:“你挑动我的真气,周流六虚功,一遇挑衅,自生反击,纵然如我也压制不了。”

乐之扬一愣,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梁思禽瞥他一眼,笑道:“天下内功,无出‘周流六虚功’之右,你能将它挑动些许,假以时日,世上内力真气,一大半都难不倒你。”

“落先生!”乐之扬不觉喜悦,反生忧愁,小声说道,“您当真没事么?”

梁思禽欲言又止,这时朱微等人听到动静,离开后堂,赶到前厅,忽见满地狼藉,都是不胜惊讶。乐之扬收拾心情,拱手道:“秦先生,时候不早,我该动身了!”

“我也去!”朱微急声叫道。

乐之扬说道:“你去了令我分心,此间清幽僻静,你留下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