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18/47页)

笛音持续地吹着,吹出了一天的落寞、失意……月落、鸟啼、雾冷、花残……奈何的天、奈何的地,一切均将是无可奈何的了。

睡倒在无忌怀里,却是温暖的。她却竟然也认命了。轻轻抬起了一只手,插进到无忌依似乌云、充满了英雄魅力的发际。苍白的玉容,掺合着像似绝望的一丝微笑。

“无忌……你恨我吧……都是我害了你……”轻轻叹息一声,她说:“我太性急了,其实娘娘教过我一些专为破解离奇阵式的心法……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就像这笛音……”说着她咳了一声,把身子向着无忌更偎近了一些,却似悲上心头,把脸掩在君无忌肩窝里,轻轻为之饮泣。

君无忌自然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一霎间亦为之英雄志短。

呜咽的笛音,直似催人落泪,自此所见迷离,平生不如意的伤心事儿,瞬息间齐岔心头,会合着笛音,层层密密,困之脑海,紧迫心头……

最伤心的事,莫过于幼年时依附舅氏姜平、埋名隐姓的那一段日子,那时年方稚龄,惟靠老奴福庆的嘘寒问暖,不幸的是,老奴福庆却因出言不慎触怒姜氏,惨遭白绫赐死。老福庆上吊死了。

犹记得他僵硬的尸体抬出柴房的一天,君无忌呆呆地独立墙角,活生生地目睹着这个惟一关怀自己的老家人离开,那一霎给他的感觉,真正是天崩地裂,仿佛整个的心都为之破碎了。

思念到此,君无忌竟是万难忍耐,一时间热泪泉涌,流了满脸都是。不自觉的,他亦为之轻轻抽搐起来。

一霎间,这附近仿佛有了异动,三数条人影,鬼魅也似地来到眼前。正中一人,黑面长身,左手持灯,右手横剑,圆睁着黑光净亮的一双小眼,正是雷门堡的“鬼见愁”茅鹰。

君无忌这一面既已败象显著,双双动弹不得,便是最佳下手的时候。笛音持续,茅鹰等三人便自心存笃定,毫无忌惮地来了。

他三人耳中俱有特别装置,不虞笛音干扰,自是有恃无恐。其时四面灯光隐现,俱向着正中的二人集中。“鬼见愁”茅鹰一来领有朱高煦王爷旨意,二来奉有师命,着其对眼前的君无忌格杀勿论。其实,即使没有以上原因,就只凭君无忌前番在寺庙与他的一番较量,当日君曾小胜,使得他一直耿耿在心,势将杀之而快了。

双方距离越近,茅鹰越是杀机迸现。左右一双大内锦衣卫士,亦都为之耸耸欲动。

“姓君的,你也有今天,拿命来吧!”一声呐喊下,茅鹰早已腾身跃起,掌中剑“力劈华山”,甩起了一天寒光,直向君无忌当头劈下。

这一剑却偏左了。剑光下,一堵山石几为之劈开两半,被砍下磨盘大小的一块,碎石飞溅里,摇曳起璀璨的一天剑影。

“鬼见愁”茅鹰呆了一呆,有点难以置信。紧接着拧腰甩把,挥出了第二剑“横扫千军”,意期着此一剑,绝不致落空,定当能斩落君无忌项上人头。

只是,这一剑却又偏高了。剑势既出,一如怒卷飞虹,引得身后一天落叶刷刷作响,竟然又走了个空。

茅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略了个高儿,打由二人头顶上掠了过去,倏地回身,再看!君无忌、沈瑶仙二人依然面向自己。

“啊!”这才明白了,敢情二人虽是为笛音所困,却亦不失机智,竟自在眼前布了个“护身方角”,看来大有虚玄,竟然连自己也上了当。

两名大内武士自然就更看它不透。偏偏不信邪,一阵子舞刀动剑,平白里叮当乱响,引得火星四溅,明明目标正确,就是准头有失,不是太高就是太低,搞得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慢着!”茅鹰喝住了二人,怒目看向二人。既是“雷门堡”出身,当然非比等闲,“鬼见愁”茅鹰一连围着二人打了几个转儿,看出来对方这个“护身方角”,一反常态的是以“反先天”易理所设,手法极其简单,就是偏偏透着高明,任他几度端详,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笛音鸣咽,忽而错综复杂,宛若低飞恼人的一天乌鸦,一声声尖锐的音阶,更似十刹恨海的悲泣幽灵,瞬息间,阴风惨惨,鬼泣神号,聆听及此,便是自己人也有些难以忍受。

君无忌固是热泪泉涌,沈瑶仙早已泣不成声,看看支持不住,却于悲天惨雾里,突然传过来一阵琤琮琴音,乍闻下,直似新莺出谷,较诸眼前笛音,分明大异其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