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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顺带手,我随处惹下的那些风流债也可以因为我的死而一并赖掉。我的情人们不但不会恨我,还会为我悲惨的遭遇多流几滴眼泪。而这时候,我就可以搬到另一座繁花似锦的大唐都市,用盗卖贡品的赃款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虽然我不能叫康连城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与这个名字挂钩的正使职位本来也到期了。所以,刚才从后园中挖出的那颗人头并不是康连城的,而是另一位康国人,长安城中有名的财主康昆仑。”

翘翘这时被韩襄等人押着出现在酒店门口,她听到独孤仲平这话顿时激动地大喊:“瞎说!他完全是瞎说,死的就是康连城,我亲手杀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翘翘,独孤仲平却只一笑,道:“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是出于爱而杀死了康连城,并想永久占有他那颗美丽的头颅的话,刚才这头被挖出来的时候,你为什么拼命用脚去跺它呢?”

翘翘不禁一时语塞。

“原因只有一个,”独孤仲平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你怕面目还没有腐坏,被人认出不是康连城。”

“你……你胡说……”翘翘瞬间脸色苍白,她急着想要辩解,可面对独孤仲平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神,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昌嗣纠缠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从来没有藏到我的房间来过,我那间阁楼那么小,也不适合藏人。你那天怎么会就那么突然地闯了进来呢?”独孤仲平这时满怀悲悯地看了看翘翘,“我、碧莲和韦姑娘都在场,你招呼了我们三个人,却唯独忽略了康连城,难道这个万人迷特别地招你讨厌吗?可你的眼神,却又在康连城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他说着停顿片刻,“不过老实说,当时我除了这一点确实没有看出更多的东西,只是我有一点没想通,翘翘,为什么你的目光在我们的棋盘上也停留了好久?现在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们的约定,如果他来找我下棋,就意味着一切顺利,计划继续。”

翘翘不禁面色泛红,但还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这个时间也是康连城精心选择的,他从碧莲那儿得知我每年这一天都要出城去办点事,当天回不来。所以他就在这天过生日了,天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生的。掌灯时分,他带着使团的人赶着那马车到了荣枯酒店。这些人其实都是来给他完美的死做见证的,当然他也不会忘带那只箱子,那里面一半是酒一半是康昆仑这个替死鬼。”

许亮恍然大悟地叫嚷起来:“怪不得我才喝了两囊箱子里的酒就没了。原来根本没有装满一箱!”

独孤仲平轻轻一点头,道:“现在人来齐了,让我按照康连城的思路把那天的情形复述一遍。那天一大早,康连城便按照事先的约定去见康昆仑。两人见面之后,康连城想必是以花言巧语让康昆仑相信他欠他的那笔巨款已经有了筹措的路子,再用什么别的理由让康昆仑搭上自己的马车。康连城随后在马车上想办法将康昆仑弄晕,我猜是用下了迷药的葡萄酒,毕竟康国使团的葡萄酒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的。”

他说着自嘲一笑,继续道:“康连城这时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康昆仑,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费了一番周折将康昆仑藏在那箱葡萄酒下面运进了荣枯酒店,目的就是要让康昆仑当他的替身。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想来当这酒箱抬到厨房的时候,是翘翘你来开箱、分发的,你有这权利,也必须行使这个权利,不然这些家伙们乱翻一气,会露馅的。然后康连城开始了他借酒撒疯的表演,对于他来说,这太容易了。”

“我想康连城应该并不是特意要陷害你们的,”独孤仲平看了看阿得和谷大厨,“他只是想惹是生非,让自己被杀的理由尽量多一点而已。至于你,副使大人,你就更不应该在肚子里骂康连城了,他其实很看重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你往上爬的野心,其实是想逼你更好地帮他完成他的计划。那就是摆出外国使节的架子,将此案追查到底,以此来抵消大家对你有谋害正使之心的怀疑。所以他安排通译等人在酒筵进行到一半时离去,只将你一个人留下来,等着观看最关键的部分。”

独孤仲平说到此处忍不住面露微笑,道:“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来,你和通译却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被生生地拆散了。你恨他,可还是能克制住自己,按照官场的规矩陪着上司喝醉了,这份隐忍劲儿让我曾经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醉了,甚至怀疑你才是整个阴谋的主使,但当我得知你当着米娅和翘翘的面开的那个拙劣玩笑时,我完全相信你真是醉了。你如果不是喝醉了,不至于笨到这个程度,也不至于没有发现,迎面而来的翘翘这时扶着的已不是康连城而是穿得和康连城一模一样的康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