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会(第9/16页)

顿了一顿,李莲花慢慢地说:“如果事情越说越不通的话,证明从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方多病问:“一开始?”李莲花道:“我们一开始假设董羚和金满堂是被同一种东西吊死和吓死的,而后金元宝又上吊,我们又假设把金元宝吊在梁上的和害死董羚和金满堂的是同一种东西,得出的结论是如果元宝山庄里有人能做到这些,未免太神,完全不可令人信服。那么说不定……”他缓缓地道,“是不是事情需要拆开来看待,害死董羚和吓死金满堂的是不同的东西,而金元宝上吊更是全然不相干的事情?说不定他真是疯病发作,突然自杀?”方多病皱眉:“你要说这三个人的死是巧合?那和撞见大头鬼一样离谱。”李莲花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说不定在这山庄里不只有一个凶手,而是有两个,或者三个。”方多病一震,李莲花继续道:“我饿了。”方多病本等着他说下去,猛听他说“我饿了”,呆了半晌:“什么?”李莲花闲闲地道:“我饿了,我要吃饭。”方多病目瞪口呆,怒道:“说不定山庄里有两个或者三个凶手,然后呢?”李莲花道:“然后我饿了。”

方多病在肚里诅咒发誓李莲花是个无赖李莲花是个无赖李莲花是个无赖……三十六遍之后,被李莲花拖着走向厨房。厨房正在备菜,李莲花眼见吃饭无望,叹了口气,看着厨房后面某棵花树上结的果子,方多病心里升起不祥之兆,果然见他慢吞吞地爬上大树,在树上东张西望,挑东捡西,最后十分失望地爬了下来,手里折了一段钢丝,上面戳着条青虫,歉然道:“树上有虫……”方多病对天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将此人拉入厨房之中。踏进厨房的时候,厨房师父正在洗菜,只怕要过约莫半个时辰方有饭吃,方多病心中大笑,李莲花满脸失望。厨房洗菜的师父又道他一个人忙得很,如果客人确实饿了,不妨自己先下碗面条吃。李莲花欣然同意,方多病却并不饿,兴致勃勃地手持菜刀,看下面条需要切菜否。

李莲花在灶下准备拨大火势,起锅烧水,在灶下一探,里头的火焰却不甚旺,他拨弄了半天,突地把灶里一条烧焦的东西拔了出来。方多病吓了一跳,这条东西早晨他翻灶台的时候也见到的,只是却没注意,见厨房里点点火烬乱飘。“你翻什么鬼东西……”他突地接住半空中乱飞的一块灰烬,“咦?”李莲花把灶里几条长长的东西拉了出来,抬头问:“你捡到什么了?”方多病手指一翻,那块灰烬尚有半面未曾全部烧毁,上面有一个潦草的“蓝”字的半边:“当票。”李莲花从灶里扯出来的东西是几段麻绳,方多病瞪着那条麻绳:“你以为这就是吊死董羚的凶器?”李莲花茫然道:“这未免太长了。”

元宝山庄的灶台甚大,上有数个锅炉,这条麻绳缠绕其中占据了大部地方,连接起来足有三丈长短,而又不知道有多少被烧去了,若是用来悬梁,未免太长。李莲花环视了厨房一周,这厨房两扇窗户,两扇窗户尚有一扇的窗锁已坏,上有一个偌大的烟囱,后有簸箕箩筐,锅炉五个,案板三具,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如果说这就是吊死董羚的凶器,被塞在灶台里烧也是情理之中……”李莲花扯了扯那条长绳,那条绳已被烧成几段,有一个死结一个活结,要说它是用来吊颈的也可,要说它是用来提水的也未尝不可,那麻绳上尚有些地方看得出曾有青苔。

正当两人蹲在地上围着那条绳索议论不休的时候,厨房肖师父进来:“那是后井断了的绳子,没法用,我塞进灶里温火的。”李莲花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师父这是你塞进灶里的?”肖师父奇怪地看着他:“庄主喜欢节俭,这绳子虽然不能用了,却还能烧,用来闷火再好不过。”李莲花问道:“绳子是什么时候断的?”肖师父道:“约莫五日之前。”方多病“啊”了一声,斜眼看了李莲花一眼,李莲花却在发呆,呆了半日,“哦”了一声。

而后李莲花心不在焉地烧了一锅开水,下了碗面条,捞了起来洒了葱花盐巴,把那碗香喷喷的面条往桌上一放,突地微微一笑:“你吃吧。”

“啊?”方多病目瞪口呆,“不是你说饿了……喂?不是我饿啊……你快回来……”只见李莲花把面条往桌上一搁,施施然负手走出厨房,悠悠向着关河梦和公羊无门的房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