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他仿佛竟是在享受这一刻,享受着她的崩溃,享受着她终于肯面对着鲜血淋漓的现实。
一道道锯齿状的闪电!
惨白的光芒!
亮得狰狞,无比令人眩晕,仿佛声嘶力竭着要将黑夜撕裂成碎片!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那疯狂的态势!而绝望眩晕的光亮只能维持几瞬,密不透风的黑暗继续将世界笼罩。
白色的浴缸里。
水哗哗地漫出来,弥漫着白色热腾的水汽,漆黑的长发如水草般自水面下四面八方漂浮上来,隔着半尺的水波,幽黑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她紧闭双眼,水下的面容有种近乎崩溃的狂乱!
越璨坐在氤氲的浴缸边。
他眼神暗烈。
望着浴缸中的她。
他仿佛竟是在享受这一刻,享受着她的崩溃,享受着她终于肯面对着鲜血淋漓的现实,享受着她胸口或许正在撕裂的疼痛!
“哗—”
双手握紧浴缸边缘,她猛地从水中坐起,水花四溅!湿透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死死盯住他,眼神如同鬼火般明亮,冷然说:
“是你设好的局,对吧。”否则,怎么会那么巧,有声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引她一路去向玻璃花房,又那么巧让她听到两人的对话。越璨挑眉一笑,伸手拭去她眉毛上的水珠。“聪明的小蔷薇。”猛地挥掉他的手,叶婴唇角一勾,冷笑:“辛苦你了,这么煞费苦心。”“否则,你又怎么会相信呢?你的眼睛、你的耳朵全都被蒙蔽了!”越璨不以为忤,扯过一条浴巾,包住她湿漉漉的长发,像对待婴儿一样细心地为她擦揉,“在你的心里,越瑄是纯白的天使,要让你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让你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温暖的水波。氤氲的热气中。唇角的讥讽如同凝固住,有股冰冷从她的骨缝里沁出来,良久,她木然说:“这么说,我果然只不过是筹码。”
“越瑄知道你是谁!”
越璨眼底尽是阴霾:
“当年,我曾经把你指给他看,所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你是谁!他是像冰山一样清冷寡欲的人,你以为,凭你那些刻意接近的招数,就能够吸引得到他?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才会将计就计,把你带进谢家!你出车祸的那天,在医院里,他已经对我亲口承认了,他早就知道你是谁!”……“你这个笨蛋!”越璨沉痛地低喊,“……你只是他用来威胁我的手段而已!”
从一开始,越瑄就知道她是谁。
她以为,是因为画夹上那朵银色的蔷薇花,或者更早,是因为小女孩的她用树枝在花丛旁画下的那片花海。因为那一段段宛如月光般纯白的记忆,她将他亦描绘成一个纯白的美好男子。
被花枝的棘刺扎透。她的心底痛出血痕斑斑。不。她无法相信。她无法相信她只是他用来威胁越璨的手段,无法相信她只是他用来与越璨进行交易的筹码!那如栀子花般的纯净,那些温和的眼神和笑容,那些清淡却缠绵入骨的亲吻……
看到她苍白面庞上浮起的那两朵诡异的红晕,越璨手中的浴巾一缕缕绞着她湿亮的长发,慢声说:“你还是不相信,对吗?”“这几年,我悄悄收购谢氏的股份,份额已经足以影响到越瑄在集团地位。越瑄察觉到之后,就开始向我示弱,就连我把森明美从他身边抢走,他也一言不发。他明里向我传达善意,暗中却不择手段想要把股份再收买回去。”
“法国的那场车祸,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做的。”越璨冷笑,“其实,那只不过是一场越瑄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他想用这场车祸使股东们认为我心狠手辣不适合掌舵谢氏,好趁机将其他股份收拢。可惜,车祸的戏演大了,他重伤差点瘫痪,股东们害怕他身体状况恶化,股份反而更加集中到我的手中。”
浴缸中。
她沉默不语。
“原本我打算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宣布董事会股权比例的变更,我将取代越瑄出任董事会主席。于是,越瑄宣布,他将和你在下个月结婚。”眼底痛楚而嘲弄,越璨声音沙哑,“他让我选择,是要谢氏,还是要你。他开出的条件,你刚才也听到了。”
脑中一片木然。
她浑浑噩噩。
无法思考。
“我明白,”越璨嘲弄地一笑,“我也曾经跟你一样,喜欢越瑄,相信越瑄,觉得哪怕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越瑄依然会是一道明亮善良的白光。”
“第一次看到他,他坐在轮椅里。”
陷入回忆中的越璨,声音暗哑:
“那么清秀的一个男孩子,学习好,有礼貌,却因为早产从小就身体孱弱,无法像普通男生那样进行室外活动,甚至连体育课都不能上。血缘是很奇妙的事情。知道他是我的弟弟那一瞬间,我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和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