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救难(第9/14页)
定逸师太哈的一声笑,说道:“刘三爷说话倒也好笑,我自生牛鼻子的气,跟你有甚么相干?他不许我走,我偏要走。他若不拦着我的路,要我留着,倒也可以。”
余沧海对定逸原也有几分忌惮,和她交手,并无胜算,而且她师姊定闲虽为人随和,武功之高,却是众所周知,今日就算胜了定逸,她掌门师姊决不能撇下不管,这一得罪了恒山派,不免后患无穷,当即也是哈哈一笑,说道:“贫道只盼仪琳小师父向大伙儿言明真相。余沧海是甚么人,岂敢阻拦恒山派白云庵主的道路?”说着身形一晃,归位入座。
定逸师太道:“你知道就好。”拉着仪琳的手,也回归己座,问道:“那一天跟你失散后,到底后来事情怎样?”她生怕仪琳年幼无知,将贻羞师门之事也都说了出来,忙加上一句:“只拣要紧的说,没相干的,就不用罗唆。”
仪琳应道:“是!弟子没做甚么有违师训之事,只是田伯光这坏人,这坏人……他……他……他……”定逸点头道:“是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定当杀田伯光和令狐冲那两个恶贼,给你出气……”
仪琳睁着清亮明澈的双眼,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令狐大哥?他……他……”突然垂下泪来,呜咽道:“他……他已经死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天门道人听说令狐冲已死,怒气登时消灭,大声问道:“他怎么死的,是谁杀死他的?”
仪琳道:“就是这……这个青城派的……的坏人。”伸手指着罗人杰的尸体。
余沧海不禁感到得意,心道:“原来令狐冲这恶棍竟是给人杰杀的。如此说来,他二人是拚了个同归于尽。好,人杰这孩子,我早知他有种,果然没堕了我青城派的威名。”他瞪视仪琳,冷笑道:“你五岳剑派的都是好人,我青城派的便是坏人了?”
仪琳垂泪道:“我……我不知道,我不是说你余师伯,我只是说他。”说着又向罗人杰的尸身一指。
定逸向余沧海道:“你恶狠狠的吓唬孩子做甚么?仪琳,不用怕,这人怎么坏法,你都说出来好了。师父在这里,有谁敢为难你?”说着向余沧海白了一眼。
余沧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父,你敢奉观音菩萨之名,立一个誓吗?”他怕仪琳受了师父的指使,将罗人杰的行为说得十分不堪,自己这弟子既已和令狐冲同归于尽,死无对证,便只有听仪琳一面之辞了。
仪琳道:“我对师父决计不敢撒谎。”跟着向外跪倒,双手合十,垂眉说道:“弟子仪琳,向师父和众位师伯叔禀告,决不敢有半句不尽不实的言语。观世音菩萨神通广大,垂怜鉴察。”
众人听她说得诚恳,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都对她心生好感。一个黑须书生一直在旁静听,一言不发,此时插口说道:“小师父既这般立誓,自是谁也信得过的。”定逸道:“牛鼻子听见了吗?闻先生都这般说,还有甚么假的?”她知这须生姓闻,人人都叫他闻先生,叫甚么名字,她却不知,只知他是陕南人,一对判官笔出神入化,是点穴打穴的高手。
众人目光都射向仪琳脸上,但见她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连余沧海也想:“看来这小尼姑不会说谎。”花厅上寂静无声,只候仪琳开口说话。
只听她说道:“昨日下午,我随了师父和众师姊去衡阳,行到中途,下起雨来,下岭之时,我脚底一滑,伸手在山壁上扶了一下,手上弄得满是泥泞青苔。到得岭下,我去山溪里洗手,突然之间,溪水中在我的影子之旁,多了一个男子的影子。我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背心上一痛,已被他点中了穴道。我害怕得很,想要呼叫师父来救我,但已叫不出声来。那人将我身子提起,走了几丈,放在一个山洞之中。我心里害怕之极,偏偏动不了,又叫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听得三位师姊分在三个地方叫我:‘仪琳,仪琳,你在哪里?’那人只是笑,低声道:‘她们倘若找到这里,我一起都捉了!’三位师姊到处找寻,又走回了头。
“隔了好一会,那人听得我三位师姊已去远了,便拍开了我的穴道。我当即向山洞外逃走,哪知这人的身法比我快得多,我急步外冲,没想到他早已挡在山洞口,我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他哈哈大笑,说道:‘你还逃得了么?’我急忙后跃,抽出长剑,便想向他刺去,但想这人也没伤害我,出家人慈悲为本,何苦伤他性命?我佛门中杀生是第一大戒,因此这一剑就没刺出。我说:‘你拦住我干甚么?你再不让开,我这剑就要……刺伤你了。’
“那人只是笑,说道:‘小师父,你良心倒好。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我说:‘我跟你无怨无仇,何必杀你?’那人道:‘那很好啊,那么坐下来谈谈。’我说:‘师父师姊在找我呢,再说,师父不许我随便跟男人说话。’那人道:‘你说都说了,多说几句,少说几句,又有甚么分别?’我说:‘快让开罢,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很厉害的?她老人家见到你这样无礼,说不定把你两条腿也打断了。’他说:‘你要打断我两条腿,我就让你打。你师父嘛,她这样老,我可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