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歌衫气伯正人君(第4/4页)

江伤阳缓缓地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发觉手心都是汗,他心中发狠,暗骂自己,江十八,你什么阵仗没见过,竟对一个后生小子的奴仆如此生畏?脸上尽是怪笑,故意挤着眼睛笑道:“当然,萧大侠书既失,人必亡,公子襄如来个矢口不认,我们也莫可奈何,不过……”江伤阳皮笑肉不笑地嘿了几声,“武林中人,可是鸡吃萤火虫——心知肚明的。”

“正人君”仲孙湫不禁沉下了脸,秦歌衫捺不住,戟指叱道:“姓江的,枉你是雄踞东南的一方霸主,说话竟含血喷人,我家公子日夜寻找萧大侠,对萧大侠更是倾迟仰慕,怎会像你如此无耻下流!”

“我无耻下流?”江伤阳暗下戒备,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一方霸主的威名,怎能给一个黄毛丫头叱喝下来?“我下流无耻?公子襄寻觅萧大侠?”江伤阳故意唉声叹气道:“这种话儿,大概只有高尚的公子襄才说,可怜的唐方才信。”

秦歌衫气得俏脸都白了,正侍发作,仲孙湫一挥手,抢先道:“好,江老爷子,你的话已传到了,区区自会向公子爷禀报,您老可以请回了。”

江伤阳本待见不着公子襄,强闹一场,趁个虚儿搏乱,总比别人捷足先登的好,却不料仲孙湫一身武功,并不发作,却来请他走路,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打嘛,只怕拿不下,走嘛,这宝自己扛不动可有别人来拎,于是打定主意,索性撒赖:“嘿,嘿,嘿,我出的可是敬酒,仲孙兄这却是下的逐客令!”

仲孙湫一字一句地道:“是。江老爷子如果没事,区区要关上大门了。”

江伤阳正想泼赖几句,但觉仲孙湫锐利的双目,仿佛把人的五脏六腑全洞穿了,话到了喉头,却说不出来。仲孙湫已欠身而退,秦歌衫也跟着闪人,只要他们把门一关,自己又如何进去?闯进去?江南公子襄的名头,可不是白幌的!

正在这时,江伤阳忽听背后传来个嗲声嗲气的声音:“哎唷,我说哪,公子襄好大的架子,连东南霸主江十八爷都得吃闭门羹里!”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不知加上我这糟老头子和落花娘子,公子襄赏不赏这三张薄面?”

江伤阳一听,也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增多了两个强援,自己不虞势孤力单,愁的是一块到口的肥肉,而今却要分薄了,更不易争得到手!

仲孙湫站在门槛,神色丝毫不变,眯着眼睛,说:“是西南霸主‘落花娘子’和西北霸主‘开开叟’?”

那体态丰腴,圆脸阔腮,娇媚万分的女子笑说:“正是甄厉庆甄老和贱妾莫承欢。”

在她身旁的邋遢老头,一双眼睛,满是红丝,但却炯炯有神,乌亮如漆,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笑道:“江十八爷,花娘子,加上我糟老头于,只请仲孙先生开个方便门,不知扛不扛得住?”

仲孙湫眯着眼睛,尚未答话,已听一个豪爽得令人觉得夸张造作的声音,自街口处传来:“哈哈哈,咱们干脆凑一凑脚,东南、西北、西南的正主都来了,俺东北吃闲饭的也来凑个足数,还有几位东北一带的英雄好汉,一齐来拜公子襄的山,你看如何,哈哈哈……”

这一来,连“西南霸主”‘落花娘子’莫承欢,“西北霸主”“开开望”甄厉庆,都心里犯嘀咕。

只见来了一大群人,长袍锦服,窄衣短靠的都有,泰半是彪形山东大汉,当中一人,却甚矮小,一面豪笑一面向莫承欢、甄厉庆两人抱拳引介道:“这位是‘黑龙江心虎’,这位是东北七大镖局总镖头荀去恶,外号‘刀不留人’,这位是山东参客首领‘袖里乾坤’稽健……”

他呵呵大笑,一路将身边十七八个人介绍下去,甄厉庆、江伤阳、莫承欢都无心听,要知道这“东北霸主”辜幸村自以为豪迈爽达,其实心胸甚是狭窄,这一票人,虽在东北一带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说穿了都是辜幸村的垫底帮腔,以江、甄、莫三人的身手,自然没把这干人放在眼里,只不过辜幸村拉了这一大伙人来,声势上,自是站了上风,到手后,如何分法,倒是个难题。人愈多,愈不易捞,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这时“东北霸主”辜幸村已一一介绍完毕,然后笑着对仲孙湫道:“哈……东南、西北、西南以及咱东北的角儿都来了,还有一大群江湖上亮万儿立字号有头有脸的好汉英雄,为的是来拜会公子襄,不知仲孙兄肯不肯赏脸,开个方便门?”

说罢,又哈、哈、哈地笑了三声,便静待仲孙湫的答复。

仲孙湫干咳一声,正待说话……

忽听室内一个声音带着很好听的鼻音说:“请他们进来。”

仲孙湫一听,立时恭身引旁,垂首肃立,应道:“是。”仿佛他尊敬这个人,到了连他的声音都敬重不已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