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6页)

一个女子能犯下什么令人发指的滔天大罪,竟能让县太爷判下垂吊城墙、曝尸在外这种毫不人道的死罪中的死罪?

尽管众人心里头好奇着死囚的罪行,更诧异于这回的行刑竟无公榜昭告,也无公然行刑,一切皆秘密进行得诡异透顶。

无名女尸。

这样的说法顿时在永昌县内传了开来,甚至有许多好事之人还特地到城墙外观她一观。

女子已吊在城墙外三日。

这三日,气候异常寒冷,飕飕冷风总刮得人颊面生疼,还意外地降下了初雪。

无人知晓她是何时被吊在城墙外,也无人清楚她是何时死去的,有人猜测也许被吊在城墙时她已死了也说不定。

但女子确实是死了,毕竟无人能不吃不喝在冰雪天里撑过三日。

期间,胆子大的人想趋前一探究竟,却全让看守的士兵给挡了回去,渐渐地,县城里有了流言。

有人说,女子是因病厌世,下不了手结束自己的性命,因而请求县太爷判她死罪。

有人说,女子是个妒妇,不满丈夫要纳妾,一气之下杀了自己的夫君,因而让县太爷吊死在城墙外。

流言满天飞,却无人证实何者为真,城墙里外居民来来去去,全然无人上前关切能否让死者入土为安,冷漠得可以。

直至,一道强风袭来,吹开了女子覆面的发,露出女子苍白无尸斑的姣好而容与失了血色的唇上那抹淡淡的笑容。

直至,一道身影心急如焚地策马狂奔而来,仰望女子面容的眼满是血丝,呼喊女子闺名的嗓声嘶力竭。

当众人惊觉无名女尸其实有名有姓,平时也偶有接触时,全呆若木鸡地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将怀中冰冷僵硬的女子搂得好紧好紧,大惊失色地看着他滴落在女子脸上的泪鲜红如血,恍然大悟于女子连死都要强撑起唇角,只为了让男子见着她脸上的笑容时,心里能够宽慰一些、释怀一些。

其实,任谁都知晓,不管女子是何时断气的,最后那段时间她必定走得痛苦万分、孤寂万分,也惊恐万分。

如此的她却执意为心爱之人撑起笑容,她对男子的深情真意,谁能不动容?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你如何抉择?”

一句颇具威严的问话当头罩落,让花静初不得不自陷入的回忆中回神。

如何抉择?螓首低垂的她,无声笑了。

如何抉择?每个人都爱问她要如何抉择,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这句话总是如影随形地伴着她,甩都甩不掉。

如何抉择?他们岂真有意容她自行抉择,他们给的抉择向来只有一种,偏爱假惺惺地问她要如何抉择。

如何抉择?他们真是多问了,毕竟她的抉择从不曾变过。

只是……前世的她不及见他最后一面,难道今生老天爷也一样残忍地故伎重施?

那么……幸好……

前世的她死于他爱她入骨时;今生的她根本还未及让他放入心。

那么……至少他不会像前世一样为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那么……这回她是不是可以不要逞强地佯装她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怕、一点都不难过与他的诀别?

“大胆!本宫在问你话呢!”坐在堂上的太后娘娘一手拍在座椅扶手上,雍容不怒而威。

唉叹口气,花静初将唇弯得更深。“从一开始,太后已让小女子无从抉择;小女子的抉择为何,太后根本就不在意。”

“胡说!”太后怒斥。“离开他或当他的妾,本宫至少给了你其它两条路走。”

是啊,好宽宏大量的两条路。

不知太后是否为她前世时的县太爷投胎转世,否则怎么两人说出口的话皆一模一样呢。

“太后如果知晓我已寻爷多少年,便不会劝我离开爷;太后若知晓前世的我是如何死的,便不会劝我只当爷的妾了。”

“前世?”太后脸色微变。“少在本宫面前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

是啊,这一世的她说起实话时不是被骂妖言惑众、信口开河,就是胡说八道、怪力乱神。

她明明不爱说谎,偏偏人们总爱听她用含笑的嘴说出的谎话。

既然实话太后听不进去,多说无益。

“与七公主共侍一夫哪里委曲你了,你可别不知好歹。”若不是七公主对刑观影情有独钟,她堂堂太后何需为了胆敢拒婚的刑观影伤神,又何需偷偷摸摸地将人带来威施压力。

“刑爷是否愿意纳妾,是否同意享齐人之福全由爷自己作主,小女子毫无置喙之处。”她无所畏惧地继续实话实说。

她不明白,为何他们总要她当妾,总要她别霸着爷不放,总要她别当个妒妇犯下七出之罪。

试问,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替爷决定一切、替爷作主,替爷允下不该允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