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乾突遭恶人袭(第3/7页)
慢慢地,它不再抽搐,整个过程像是夕阳西下一般缓慢。待到夜幕降临,生命之火也熄灭了。终于,木须不动了。
吴白还在看着木须,夏乾却看不下去,他像是憋了一口气,猛地回头大吼:“凤九娘!”
凤九娘却没了影。夏乾不管自己是不是客人了,冲到房间使劲砸门,黑黑却从门口拦着他:“凤九娘……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
“你叫那个女人出来!”
“夏公子,凤九娘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刚才哭着跟我说,她今日烦闷,一时无处撒气才……”
“无处撒气?”夏乾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字眼,“无处撒气就能把木须丢到石头上?”
吴白还在那里跪着不动。夏乾又踢了门一脚,见门也不开,只得转身怒道:“我一会儿就离开!”
黑黑讶异:“你怎么走?怎么可能?天都黑了,乌云浓重,眼看又要下雪!”
“你们放心,我回了京城,就叫我那朋友过来,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
他叹了口气,曲泽一定会找到的。若是易厢泉来此,一定什么都清楚了。
夏乾做着自己的白日梦,却被尖厉却细微的声音打断了。
“天黑,夏公子还是留下吧,明日再走。我今日开坛子好酒,给夏公子赔个不是。”
夏乾这才瞧见,门后的凤九娘竟然探出头来。凤九娘继续怯生道:“这酒本是过年才能喝的,夏公子要走,真是我招待不周,我也没办法……只能这么赔罪。”
“不用说了,赔罪给我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能赔命给它!”夏乾嫌恶地摆摆手,指了指木须。凤九娘突然这么客气,他不知道怎么接话,觉得异常古怪。凤九娘脾气居然变得这么好,不论自己怎么骂她,竟不还口。
凤九娘站定,眸中闪着寒光,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这是一种勉强而又诡谲笑容,就像死人脸上绽开的笑。
“夏公子既然要走,我就挑明了话来讲。都是客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受到款待,我也有招待不周之处,若是夏公子不留下,真是让我心里难受得紧。况且黑黑、水云、吴白,也是希望与夏公子喝上一杯的。”
夏乾不动。他今日心情烦乱,木须的死相还在他眼前浮现。他与凤九娘站在门内,而门外则是哭泣的吴白和木须的尸体。一门之隔,夏乾心中难受,不想再和凤九娘说一句话。
凤九娘想要继续劝他,眼圈一红,似要哭出来一般。她三十几岁,在夏乾面前哭泣算是有失颜面,然而她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凤九娘不停啜泣道:“以前村里有孩子被狼叼走过,那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眼睁睁看着……我是真的恨狼,觉得它们不是好东西,害了哑儿,刚才我不小心把木须……至于吴白,我也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好了,只能让黑黑劝他,让他不要记恨我。我虽然是长辈,却也知道做错了事。这次出了这么多事,村里男人总是不在,独独留我一个寡妇来处理这些事,我真是受不住这么大压力……哑儿死了,我真的好难过……”
凤九娘继续絮叨着,哭泣着,说话也语无伦次。夏乾听得心里烦闷却也无可奈何,再看窗外,天着实黑得可怕,索性同意在此多耽误一天。明天天一亮就翻山离开,去镇上报官。
凤九娘看夏乾有所动容,便高兴地去摆弄酒菜。夏乾回到厅堂坐下,闭上双目,想起木须那一团小而无助的影子。待骨肉埋入地下,这一条生灵就如同没有来过世间一般腐烂掉了。死亡大抵就是如此,孟婆婆死了,躺在山崖深处,尸首都搬不上来;哑儿死了,尸首就放在棺材里等待入土……
夏乾突然想知道,死亡之后被埋入地下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他哆嗦一下,这不是自己所能体会到的,自己也不敢去想象。哪有活人能体会到被埋在地下全身腐烂的感觉?
夏乾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倒霉想法赶跑。回屋开始收拾行李,休息片刻,这些古怪想法随着天空最后一抹光线退去了。
夜晚已至,酒菜飘香。
这是夏乾在吴村的最后一夜。
“夏公子,我敬你。”凤九娘说完,便面无表情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夏乾好不尴尬,这样被女子敬酒还是头一遭。他自己以前天天在西街酒肆闲逛,敬酒场面倒是屡见不鲜,可如今身处偏僻山村,凤九娘是长辈,居然先于自己敬酒。长幼颠倒,这不符合规矩,况且自己与凤九娘一向水火不容,来了几日没少给她脸色看,她居然丝毫不记仇。夏乾心里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女人,闷头喝了酒,一句话也没说。
凤九娘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神情,笑得有些僵硬。看着凤九娘的脸,夏乾觉得视野有点模糊。他坐下嚼着小菜,心里暗想,凤九娘说这是陈年老酒,过年才喝上点,肯定劲大。抬眼看看水云与吴白,二人脸上都挂着一种凄凉之态,眼眶微红。水云失去姐姐,吴白眼睁睁看着木须抽搐死掉,谁能好受?这顿饭吃得尴尬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