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叱咤深山 黄衣藏隐秘纵横双剑 幽谷会群豪(第5/9页)
老婆婆啜了一口山茶,接下去道:“那晚我和竹君同睡,半夜醒来,忽听外面似有打斗之声,我急忙跳出,只见仲明已跳出去,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已骤然出手了。天成,你别怪我,我本意是要到死时才告诉孩子的,因为我不愿孩子纯真的心灵,蒙上阴影。所以他一直不知你是他的父亲。他一出手,天澜就大叫‘这人是你的爸爸’,可是已经迟啦!”
黄衫少年道:“我在剑阁长大,也觉父母神情有点奇怪,他们虽很和睦,可是晚上我跟父亲,妹妹跟母亲,十余年来如一日,日常相处,他们也都客客气气,和我小时在军中所见叔叔婶婶大不相同。可是我也绝未料到,里头有这样复杂的情节!那晚养父和妈妈流着泪将事情告诉我,俨如晴天起了霹雳,我也不知恨谁才好,我只能恨我自己!我迷迷茫茫,手提双剑,飞奔下山,养父在我背后,叹了口气,也不拦我。下山之后,我什么也不懂,也不知从哪里找寻我真正的父亲。只是白天黑夜,无时无刻,都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叫道:你杀死了你的父亲啦!我再也忍受不了,一天晚上我在荒野到处乱跑,自己折磨自己,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没多久就昏倒在原野上!”
说到这里,忽听外面有微微声响,老婆婆一指凌未风,未待开言,凌未风青钢剑已嗖的出手,轻轻一掠,似大雁般穿出屋外。老婆婆道:“这声响未必是人,但有防备总好一点。有凌大侠在此巡视,我们可不必再怕小贼来骚扰了!”
黄衫少年继续说道:“我在雪地上昏迷了也不知多少时候,后来才给五龙帮的贼人救醒。以后就迷失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都忘记了。”
冒浣莲道:“以后的事情我替你说吧。”她将遇见黄衫少年和怎样医治他的经过,一一告诉给老婆婆和红面老人,老婆婆又悲又喜,拉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浣莲姑娘,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感谢你才好!”
红面老人也定睛看着冒浣莲,又啜了一口山茶,继续说道:“姑娘,我记起你来了,你就是当日在剑阁观战的人。听竹君讲,你还帮了我们大忙啦!
“你在剑阁那夜,是我第二次来找天澜师兄算账。事情也真有这样巧,竹君长大了,也像她的哥哥一样,用暗器伤了我。而我为了救她,又抱着清宫卫士,江湖以前闻名的巨盗‘八臂哪吒’焦霸,同堕深谷,我虽然把他杀死,但他也把我弄成残废。”
竹君一手轻掠头发,一手拉着冒浣莲的手道:“我当晚急痛攻心,自悬崖跃下,幸好我在深山长大,长期与猿猴为伍,虽不敢说轻功绝顶,但身手也还灵活,我翻翻滚滚,直下深谷,发现了爸爸已给于中师兄救醒,我就过去见他。那时他虽然伤重,见了我还是高兴得很,拉着我问长问短。我告诉他,十多二十年来我都是和妈妈睡在一起,妈妈怪疼我的。他听了喃喃道:‘那么难道他们只是挂名夫妇?’我也听不懂他说的意思。”
老婆婆暗暗点首,心道:“怪不得他刚才说早已知道。”红面老人尴尬一笑,接着说道:“过了几天,仲明的妈妈回来了,那时我因为伤重,不能动弹,于中和竹君只好在谷中服侍我。她到了之后,才合力造起这间石屋。
“我们夫妻重逢,恍如隔世。她一路在我病榻边含泪诉说,我明白了一切,火气也都消啦!末后她还怕我不相信,拿出了一封信来。这封信是李定国临死前留给天澜师兄,叫他交给我的。这封信写得非常恳切,他以一军主帅身份,担保天澜不是坏人,并证实天澜和她只是对挂名夫妻。”
红面老人说至此处,伸出手抚着黄衫少年的头发道:“要不是我还想着见你一面,那时我就真想了此残生!天澜师兄对我恩深义重,我却迫死了他!我实在不是人!儿啊!我要你今后改姓桂,就是为了报答他。你将来结婚生子,第一个算是桂天澜的,承继桂家香火。第二个才算是我的孙子,承继石家香火。儿啊!你要一世记着你养父对你的恩德!”
红面老人石天成与桂天澜之间的恩恩怨怨,至此大白,众人均不禁黯然神伤,唏嘘叹息!老婆婆忽然一手取过黄衫少年背上的行囊,解开一抖,抖出几件黄衫。红面老人叹道:“儿啊!这几年难为你了,亏你还能体谅你妈的苦心,虽然失了记忆,黄衫服饰还是未改。”老婆婆闷声不响,忽然拣出了一件杏黄衫子,递过去道:“大成,你看看这件黄衫,可不就是当年我给你做的那件,上面还沾有你几点血迹!”红面老人接过一看,流下泪来。老婆婆道:“我们一直珍藏着这件衫,在仲明十八岁那年,才交给他保存,我们告诉他这是一件家传信物,将来凭这件衣服可以找到一个遗失了的亲人。他当时很是疑惑,也曾发问,我们告诉他还未到时候,不必多问。这个孩子很听话,果然珍藏起来,你看他流浪了这么多年,还是藏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