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昊天不慵,绝地天通(第2/3页)
圣使点头道:“有五帝在,就算断气也能起死回生,五帝法力通天,生死人,肉白骨,只要上得山去,刻苦修持,便可无病无灾,长生不死。”
黎启臣心中暗暗思忖,这个叫“通教”的教门还真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三个月来费尽周折,才找到这样一个缝,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等着,前面的路,恐怕会越来越艰难,倒不如趁机多问问这个圣使,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黎启臣想到这里,正要开口,却听到童率已经抢先问道:“圣使似乎已经入教多年,却为何迟迟不上山,敢是怕了那鞭刑吗?”
那圣使苦笑道:“我岂是怕痛之人,只是这上山……除了须考察过往之外,更重要的是供奉的财物要足够,我不比你二人出身豪富,只是个寻常樵子而已,拿不出那么多东西供奉……不过自从做了圣使,以这’昊天神香‘之香灰,给四邻治病疗疾,几年来也积攒了一些,再攒上两年,便也可以上山了……”那圣使越说越兴奋,涨红了脸,眼中满是憧憬。适才笼在香烟后,看上去矜持孤傲,此时看过去,却是一脸的诚挚敦厚。
黎启臣环顾了一下这空无一物的小室,可见此人这数年来颇为自苦,这“通教”到底有何魔力,能让人这样如痴如狂?
又被绑缚着,蒙了眼睛,坐在车里一路前行,几乎和第一次见公子琮的情形一模一样。这似乎倒是个好兆头,希望上得山去,一切顺遂,能尽快找到公子琮,救他出来……这一次只是被蒙眼缚手,口耳是无碍的。黎启臣一路细听外界的动静,但只听到车行辚辚、马蹄得得,却全然听不到人声。难道,除了自己二人之外,只有驭车的一个人?转念一想便释然了,车上的人目的是上山入教,根本不会逃跑,自然不需要多人押送。
突然,黎启臣只觉耳边一热,却是童率凑过来低声说道:“你看我们这是向什么方向行进?”
黎启臣轻声回道:“东南?”
童率点点头,却是用额头轻轻叩了两下,正扣在黎启臣的太阳穴上,随后又低声说道:“好好算算时辰,便可知道路程远近,至少能圈出个范围来。”
这一次,轮到黎启臣点头了,他用额头叩击了一下童率额头,算是回答。
毕竟驭车之人近在咫尺,不便多说,两人遂不再交谈。
黎启臣不禁深深佩服起悦安君来,自己二人深入虎穴,私下里一定会多有交流,尤其是这样的耳语,看上去更像是耳鬓厮磨,若身份是朋友兄弟,免不了让人侧目,唯有不容于世的男风爱侣,方能遮掩这一系列看似亲昵的举动。
车行了一日,晚上歇了一宿,又再度启程,却是徒步登山。
依然被蒙着眼睛,但手上的绑缚被松开了。黎启臣感觉到臂膀被一个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山势并不陡峻,可以感知到脚下的山路也甚为平坦,似乎经常有人出入。
走了差不多大半天的光景,终于站住了脚。黎启臣只觉得耳畔山风呼啸,吹得人遍体生寒,比山脚下冷了许多。
黎启臣幼时随父亲赴各地丈量田土,绘制舆图,对于杨国的山川形势,已经熟记于心,此时根据气温凉热,粗略估算出此山至少有五百丈之高,再一算路程方位,当可断定此处应为杨国东南叠翠山的群峰之中,果然和之前所料一致,两下里一参照,公子琮被幽囚在此的可能性,又大上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先前那人交割了差事,又有两个人架起了自己的手臂,继续前行,此时脚下道路已经是平整的石路,不再是上山时的土路了。
行不多久,黎启臣便觉周围有空阔回音,应当是进了一个山洞。少顷,左右二人便按了按黎启臣的肩,示意他跪坐下去,黎启臣顺势坐下,用手一摸,膝下是蒲席的席纹。
突然又有人摘下黎启臣的眼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急着睁眼,当心刺目,你们二人就坐在这里听着,待讲经完毕,自有人带你们’浴血洗心‘。”
“浴血洗心”?果然是好名字,无非是给新人下马威,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黎启臣眯着眼睛,环顾周围,一眼便看到童率和自己同席跪坐,心中顿时一安。恰好此时童率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向前看去,这里果然是个山洞,狭长幽深,但却并不幽暗,抬头看时,却见头顶一线天光,洒了下来,原来并不是个密闭的山洞。
洞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总有百余人之多,每个人都身穿同样式样的本白色粗麻褐衣,皆跪坐着,一片安静,鸦雀无声。